女进宫,可如今她却入了更下贱的行当,和娼妓差不多了,不过是卖身给更高等的嫖客。 石景秀微微动容,“姐姐,若是你……” 石景兰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没有一个字是她想听的,她只微微笑道:“景秀,我已回不了头了。” 对她而言,这是一场破釜沉舟的豪赌,往前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下半辈子的安稳无忧,往后,也不过舍掉她这条贱命罢了。 至少现下看来,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石景兰再不理会弟妹的劝告,坐上马车径直入宫。一路上,她的双手紧紧攥着,手心汪着汗,又滑又腻,然而过了今日,一切的问题便都能迎刃而解。 她先去了慈安宫,却并未见着石太后,侍人来报,太后今日身子不爽,正卧床休养,不宜见客。 石景兰便冷笑,前儿还好好的,今日就病了?纪雨宁果然居心叵测,倒先一步将太后软禁起来,她想篡位么? 然而不管纪雨宁打的什么主意,她注定要失望了。没有外戚的辅佐,没有军权,想妄图对抗十几个拥有私兵的藩主是不可能的。 石景兰望向身后,“留几个人在此看着,你随我去勤政殿。” 答应她的正是楚珏——对此,石景兰并不感到意外。男儿当自强,尤其对楚珏这种出身低微的郡王而言,更是迫切想要出人头地。皇帝至今尚未允他一块封地,可见兄弟间的感情原脆弱得很,他都快二十了,还这样默默无闻,怎么能不急,怎么能不恼? 也难怪他会跟众藩王集合起来,一同逼宫,皇帝的病情还是他泄露出来的呢。 石景兰轻轻睨他一眼,“你帮他们做事,就不怕景秀误会么?” 从前还以为他跟景秀一样脑子轴,如今瞧着倒多了几分聪明劲,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这样设计自家兄长,景秀知道定不会高兴。 楚珏默默道:“我也是为她。” 偌大年纪,聘礼都出不起,怎能不叫人笑话?新帝登基,好歹能封他一个亲王爵,总好过这样庸庸碌碌地混日子。 石景兰倒是刮目相看,“还算懂得变通。” 不由得多了点欣赏,景秀倒是个撞大运的,要嫁的男子肯这样为她付出,而不顾天下人非议——景秀若为这个与他生分,未免也太糊涂了。 石景兰于是欣然道:“回头你俩若争吵起来,我会帮你劝劝她。” 楚珏垂头,俯身下拜,“谢娘娘。” 石景兰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亦不疑有他,少年人凭着一腔热忱本就什么都做得出来,何况楚珏此举也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跟景秀的幸福,他若临时变卦那才奇怪。 马车辘辘,转眼就到了勤政殿前,和石景兰预想的一样,里头鸦雀无声,只有纪雨宁伫立在门首,身披一件雅青斗篷,景象萧索。 她脸上似乎并未带妆,或者淡到看不出来,不过她本就五官秾丽,素面也似画中人——雪白的脸,微微透出点血色的唇,是信手拈来的仕女像。 就算忙于侍疾,似乎也不必这样素淡,也许皇帝已经殡天了,里头躺着的不过一具冰冷尸身。 但这也无妨碍,石景兰抓起那张药方,畅快地道:“事到如今,娘娘还有何辩解么?” 出乎意料的是,纪雨宁脸上并没有半点心虚或害怕的神情,只讥讽道:“我以为你不会来。” 仿佛她做了天底下头等蠢事。 石景兰忍不住想笑,什么时候还在这里唱空城计?然而笑声未落,她却忽然感到有些古怪,按照计划,勤政殿外该已被甲兵包围,只待纪雨宁露面便上前将她擒住才是,何以她还能气定神闲站在这儿? 石景兰的喜悦戛然而止。 纪雨宁淡漠道:“很奇怪吗?还有更奇怪的。” 说罢拍了拍手,郭胜便和几名内侍搀扶着一个清瘦身影出来,那自然是皇帝——看不出半点垂危之相,至于为何不能行走,倒像是躺久了足趾麻痹的缘故。 什么时候开始,她已落入陷阱?石景兰下意识就想揪着纪雨宁问个仔细,然而颈间一凉,一把雪亮的匕首抵在她冰冷肌肤上。 楚珏已褪去那副低眉顺眼的形容,取而代之的是满目凌厉。 石景兰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现在她当然已想清楚了,原来楚珏从未真正加入他们,他是皇帝安排的人,今日也是他提前通风报信,那些藩王想必已遭了毒手,被御林军扣押起来了。 她只能徒劳的道:“你忘了景秀……” 楚珏静静道:“为了景秀,我才更应该如此。” 他太清楚爱人的脾气,景秀宁愿跟他过两袖清风的苦日子,也不要他为了富贵名利阴谋犯上,沦为乱臣贼党。生在这世上,总有些规矩是需要遵循的,要紧的,是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石景兰发觉他还是一般死脑筋,这会子却没了嘲笑对方的勇气,说他傻,自己不是更傻?还以为费尽心机能得到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却不料从一开始她便是旁人眼中的笑话,任她如何腾挪闪转,都不过耍猴戏罢了。 石景兰微微瞬目,“纪雨宁,我输了。” 这是她第一次公然直呼其名,摆脱了虚伪客套,亦绝非肃然起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