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少欣被她眼神吓到了,还有这些话,宛若刀子扎在她心里。
她穿着锦衣华服,姿容昳丽,气质繁华,却在此时,竟被一个村姑打扮的女子比了下去。
阴少欣张了张嘴:“这是他的宿命,他若不去,又该是谁去?”
程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燕国这么大,难不成培养不了另一个少将军?而且,我记得你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阴少欣眸光骤缩:“时堰从来没有吃过这种苦,承担不了这个担子!”
她算是看出来了。
眼前这位美妇人,心里根本没有她相公。
说谢三郎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的亲儿子,但在她心里,估计谢三郎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
不然提起谢时堰的时候,她为何如此庇护。
“是承担不了,还是你舍不得他去承担?”程筠逼问。
阴少欣盯着她,目光颤抖,竟然有些心虚。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
“天底下人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天底下人不知道的事情我也知道。”
阴少欣不明白为什么会和程筠说到这些。
她来这,明明是想要程筠离开谢三郎的,怎么反而落了下风,还有这个村姑,为何能说出这番话?
这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程筠看见她,理应感到自卑,朝她卑躬屈膝,然后将谢三郎还给她才是。
“你今日来,三郎不知道吧?”
阴少欣看着她笃定的目光,突然笑了笑:“他知道,是他让我来和你说的,他不想让你难堪。”
程筠微微一怔。
这位母亲,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谎言简直信手拈来。
阴少欣以为她相信了,立即道:“我即便不是个好母亲,但我和他之间的血缘,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割舍的。”
“程筠,我承认你刚才那番话让我震惊,你在村子里可能真是个让人向往的好女孩,但这在京城不值一提,你与那些贵女相比,没有半点可取之处。”
言语之中,处处是打压鄙夷。
换做任何女子,恐怕早就白着脸自卑地答应离开了。
可惜了,她是程筠。
桀骜不驯的程筠!
程筠从懒人椅上站起身,朝阴少欣那边走了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
程筠目光深邃如寒冬腊月,阴少欣眸底的不安稍纵即逝,强逼着自己不怯场。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阴少欣气势弱了一大截,后退一步:“不信也得信,就是时韫让我来的!”
程筠看着她的动作,嗤道:“哦,你怕我?”
阴少欣浑身僵住,她想说不怕,但那几个字眼从嘴巴里蹦不出来。
“你个村妇,离我家夫人远点!”
水嬷嬷看情况不对,压抑住心中害怕窜了过来,她梗着脖子站在中间:“不管怎样,我家夫人是你相公的母亲。”
“按照道理,你该叫她一声婆母,你怎么敢如此对她!让世子知道了,肯定会休了你!”
程筠玩味地道:“是吗?若真是你们说的这样,你们就不会背着他偷偷摸摸的过来找我了。”
她朝前走了一步。
水嬷嬷人高马大,她不费吹灰之力,将人一下子推到了地上。
程筠与阴少欣中间没有隔着人,再次对上目光。
阴少欣怒火中烧地道:“你想干什么?”
程筠道:“你是他生身母亲,我理应尊重,但你若没将他当成儿子,我可没必要再敬你,听懂了吗?”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是个人都能听懂。
阴少欣震惊地看向程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我说出去的话,向来是经过深思熟虑。”
程筠面不改色地道:“还要提醒你一句,别在我面前颐指气使,你没生我养我,可不是我母亲,我生起气来,可是会杀人的。”
对于她来说,阴少欣不过是陌生人,与她说话只是看在了谢三郎的面子上。
如今阴少欣不将谢三郎当成儿子,她何必再留情面。
阴少欣眸内闪过胆怯。
“你这样他知道吗?”
“这,你不如去问他?”程筠顿了顿,“别想着在他面前诋毁我,他不会信,就如我不信你说的话一样。”
阴少欣急速吸了好几口气,才没有崩溃。
她动了动苍白的唇,还想再说点什么,可程筠没给她机会,拖着懒人椅走了。
这棵树底下风水不好,得换个地方继续睡。
“夫人,您没事吧?”水嬷嬷殷勤地走过来。
本来她还怕程筠和阴少欣告状,说她方才态度不好,现在好了,自家夫人恐怕不用她说就恨上了这乡下女子。
阴少欣甩开水嬷嬷的手,愤然道:“这都是什么人,她怎么敢这么与我说话,还威胁我!”
连谢时韫都不敢如此对她!
当真是气得她想吐血!
“夫人,您身子要紧,别动怒。”水嬷嬷连忙开口,“这女人不好对付,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