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罗说:到了深夜,困意来袭,眼神渐渐有些迷离了,于是视觉退居脑后,其他感官成了主导。
于是晚10点一过,卢赫便眼神涣散地对着满书本的社义发呆。余光时不时地自动往床头柜上的手机上瞟,像是肚子里装着二十五只小耗子一般,百爪挠心。
史坦尼斯拉夫斯基说:只要你所划出的界线开始动摇和消失,就应该赶快把圈子紧缩到视觉注意所能达到的界限之内。
所以卢赫又迅速把视线拉回到书本上。
反复拉扯三次,他终于投降了,把自己摔到床上,一把捞过手机。
就玩十分钟。他暗下决心。
打开某蓝色社交软件,热门搜索第一是CRISPR技术研究进展,这让他眼前一亮。
话题标题是:我国科学家在国际上率先使用CRISPR技术对人类胚胎细胞进行基因修改。
“搞事情哦,基因编辑婴儿早在十年前就被明令禁止了,这哪个大学玩儿的这么脱?”
他边吐槽边饶有兴趣地点进话题,映入眼帘的字符直接让他怔了三怔:南州湾大学生命科学学院王峰院士在Protein & Cell 发表文章称,他们使用CRISPR技术对86个人类胚胎进行了β珠蛋白基因的修改,成功率高达50%,有望治愈地中海贫血。
评论区两极分化,夸得夸,骂得骂:
“我家小孩就是地中海贫血,天天发烧,都7岁了身高还不到100厘米,太受罪了。希望未来科学技术能拯救这些孩子。”
“反人类!”
“既然能编辑这个基因,那肯定也能编辑别的吧。到时候再整出个什么超级人类,就真就活成科幻片了。”
“可笑,连线虫酵母小白鼠都还没玩儿明白呢,就敢去动人?”
“我是他们隔壁实验室的,他们这篇文章先投的Nature和Sce,全都被拒了。王院士的博士同学现在是Protein & Cell杂志的主编,所以前脚投过去,后脚就接收刊登了。”
王院士全名王峰,是卢赫的导师。这位早早就成为了二级教授的中年人,曾在院士增选竞争中苦苦折腾了3轮共6年,终于在卢赫退学的第2年如愿以偿。这也刚走上学术巅峰没两年,就搞这么大的事情,是成为人生赢家之后觉得生活索然无味了吗?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王峰是个极其严谨的人,严谨到有一次他收到同行的邮件说他文章里的实验复现不出,于是二话不说勒令文章二作在他眼皮地下复现一遍。谁知运气不好当场复现失败了,便当机立断地给编辑部打电话要求撤稿。一番操作害得文章二作,一个发满毕业要求后便摆烂了一整年的同门,生生延期毕业了两年。
王峰不可能去做这样博眼球的事,绝对不可能。
于是卢赫狐疑地检索出了论文,等不及打印,直接抱着手机啃了起来。
半小时后,他揉着酸涩的眼睛叹了口气,“现在的媒体,都这么会捕风捉影的吗?直接拿翻译软件看了一下论文题目,就断章取义地写新闻稿了是吧?”
首先,虽然王峰确实是拿人类胚胎编辑的,但他用的是三原核胚胎。正常的受精卵是一个卵细胞接受了一个精子后形成的,但三原核是一个卵细胞接受了两个精子,它不能正常发育。并且王峰他们在把RNP导入细胞的第48小时,就停止了实验。这么短的时间里,胚胎根本分裂不了几轮,离组织器官分化还远着呢。
其次,这篇文章的主要目的是探究胚胎中的同源重组定向修复机制,而不是为了治病。他用CRISPR技术切断β珠蛋白基因的双链,然后给它一个模板让它依葫芦画瓢地照着修复。
但是,经测定,大多数被剪断的基因都没有听他的话,它们要么没修复,要么照着一个名为δ珠蛋白基因进行胡乱修复,这种内外源模板的竞争行为导致了许多不良突变,造成很高的脱靶率。
最后,王峰在文章结论中特别强调了,他们的研究结果表明,CRISPR远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成熟,在临床应用上仍需面临很大的挑战。
“无良媒体!”他愤愤地吐槽了一句,正义的怒火充斥着内心,于是开始给网友们科普。
此时,细胞间里的菜菜也没有闲着。
晚十点时,她把废弃耗材消耗毒扔到垃圾桶后,照例回到细胞间开紫外灯。可一脚刚踏进门就听见了奇怪的声响。
卡拉卡拉嗡嗡嗡。。。
声音来自电脑桌后的大机箱。
那个机箱,平日里一直都跟老黄牛一样默默无闻,在冰箱压缩机的底噪下,显得格外安静。可今天声音却大到一进门就能听见。
于是她狐疑地走了过去,刚走到桌前,声音便停止了。
她也没太在意,把电脑桌、超净台、储物架上的紫外灯开关都按开口,便转身往门外走,门口还有一个开关空着着房顶上那个最大的紫外灯管。
刚走到门口,异响就又开始了。
卡拉卡拉嗡嗡嗡嗞嗞。。。
于是她又返回。
一来二去,她心里开始发毛。于是一个健步冲到桌下死死盯着机箱,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