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拉并不想念赛格兰,丝毫不。
虽然在多年以前,赛格兰就为他准备好了数据中心、准备好了仪器、准备好了充足的资金、甚至准备好了他们现在的这辆设施齐全的房车,他也丝毫不想念他。
两个月前,在得知海水即将灌满数据中心的半个小时后,他们就销毁了一切,只带上关键的物品,逃离了那里。他从西海岸连开了将近100公里的距离跨越一整个市区来到东海岸,最终到达现在的这个位于崂山风景区的房车营地。
有那么一瞬间,他曾深深的怀疑,赛格兰早已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但出于某种私心,一直向他隐瞒。
这也不免让他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所谓的合作伙伴。他只是赛格兰的一枚棋子而已。
至于那个坐落在破山洞里的废弃数据中心,那里是他呆了近7年的地方,那里有他苦心经营的一切。
而如今,全部都毁于一旦了。
他恨赛格兰。
雷拉边想着,边切开一个苹果。一半剁碎,一小撮、一小撮地放入编号为536到599的牛奶瓶里,另外一半塞入了编号为198的鼠笼里。然后,静静地看着它们享用这顿平平无奇的美餐。
两个月来,他和伊琳娜一直生活在这片房车营地里。
这片营地刚建成不久,只有生活区和停车区,连充电桩都只安装了一半。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在这里安然生活。
这里拥有生活用电、自来水、排污设施和自助加油站,能为他们提供充足的能源。简易帐篷、野餐桌椅、船和渔具可以为他们扩展活动区域。
但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人。
毕竟,没人会在沙尘天里来到这种地方。
于是,他们安然地度过了本该抱头鼠窜四处流浪的两个月,直到今天:电力瘫痪的第二日。
逃离数据中心时,匆忙带出的饲料和培养基早就用完了。由于天气恶劣,附近小镇上很久都没有集市了。这颗苹果,便是这些宝贵实验体的最后一顿美餐。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了一口气,把目光投向角落的两袋大米上。
这是他们最后的口粮,加油站里的油也所剩无几,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而此时,同样忧愁的还有菜长红。
菜长红的条件其实很不错,比周围绝大多数居民的都要好。因为她拥有用不完的纯净水、吃不完的食物和各种应急物品。
但除此之外,她也拥有一个额外的烦恼:
她的祖宗们。
失去加温设施后,骤然下降的气温,也许只是会让乌龟消化不良,但会让那些体温跟着气温变的守宫们,面临生命危险。
固态酒精和蜡烛也许能够提供热量和照明,但她没有合适的材料,去制作一个简易的恒温箱,让四十多条守宫都安居在其中。
即便成功了,那些忽大忽小、燃不了一个小时就要熄灭的羸弱火苗,也会因温度不稳定而害它们生病。
于是,她采取了一个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她把早已凉下来的恒温箱依次打开,掏出其中的守宫,放入一个大号转运箱里。然后迅速搬着这沉甸甸的箱子,回到了卧室。
借着床头微弱的烛光,那些凉凉软软的小家伙们,又被一条一条地捞出,摆放在床上,围成了一个长弧形。
做完这一切后,她踩上床,小心翼翼地确认没有压到任何一条软绵绵肥嘟嘟的小尾巴后,才躺了下来。
冬天专用的厚棉被,和恒定在37度的体温,也许能让它们安然活下来吧。
菜长红瞥了一眼依旧毫无信号的手机,盖好被子,木然地偏头看向天空。
那里没有星光。
“大仙。”艾达否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冲易天霖的方向喊,“你帮我算一卦呗,这种狗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我算不出来。”易天霖有气无力地回答。
“怎么就算不出来了?你一向很准的,之前算的也都应验了。”艾达否不甘心地追问。
“我没心情。不知道实验室那边备用电源还能支撑多久,我担心我的泥和试剂。”
“我也是。”艾达否翻了个身,“我担心我的霉浆菌,那玩意儿低于36度必死无疑。我两天都没去看它们了。所以我才让你帮我算一卦。”
“好吧,满足你。”易天霖沉默了两秒,“算好了,它们已经死了。”
“我去你大爷的!”艾达否激动地坐起身,“你给我好好算,别乱下结论!”
易天霖不以为然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你就和寺庙里那些表面上虔诚无比,内心却只想求个上上签的人一样。只想图个安慰罢了。”
艾达否听后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道:“好了,我整理好心情了,你给我好好算,不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算不了。”易天霖斩钉截铁。
“怎么还算不了啊?”
“没灯看不
了书!”
耕海路133号的绿色硅谷里,大碉堡旁的小碉堡中,灯火通明。
他们刚刚又一次为鼠爷做了一次试验:先放置在黑暗环境里,然后移入红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