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着粗气,一旁的奈莉尔微笑地注视着他,见他缓过神来,赞叹道。
“真是惊人,能从我描绘的美丽中苏醒过来,你果然正在承受着美的眷顾。”
这就是你说的美?!
洛尔口腔中弥漫着鲜血的芳香,他用力地咽下了带着铁锈味的口水,警觉地后退一步看着她。
这次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再看着那片挂满画作的墙壁。
“不加掩饰的旺盛食欲当然是美,生命的意义在于延续,而延续最核心的要素则是进食和分娩。”
“进食获得养分,而分娩孕育子嗣。”
似乎猜到了洛尔想要说什么,奈莉尔温和地说道,一边引导着那位瘦削的妇人站在墙壁前。
此时妇人已经如被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奈莉尔将她摆成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
而在她身后,那整片墙壁上肖像画上的人物似乎都在用饿得发绿的眼珠注视着她,近在咫尺。
“还请安静地看我完成这幅画作,相信你会对美,有新的感悟。”
这位古怪的血族画家将红布拉上,遮住墙壁上的画作,走到自已的画架前,洛尔就站在她的斜后方,看着她抬起笔,凝视着站在墙壁前的妇人。
明明只是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妇人,甚至因为过度的惊吓而显得有些痴傻。
但当奈莉尔正式开始作画时,她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鲜活起来。
从原本那胆怯而懦弱的妇人形象,一下子变得贪婪,刻薄,她的动作开始变得真实起来,眼神饥饿而凶狠,好像看到眼前摆着一桌饕餮盛宴。
她的嘴角开始淌着涎水,乌黑的瞳孔涌现着剧烈的渴望,几乎就要整个人扑进去。
在洛尔的视角中,奈莉尔身前画布上的画作正在飞速完成。
她不需要线稿,也不需要停顿,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就好比胸有成竹的典故,她并非在对着这个瘦削的妇人在作画,而是在把脑海中已经想好的形象搬到画布上。
洛尔看得几乎惊呆了,这可以算得上是神乎其技。
但突然间,他感觉到一股隐晦地杀戮的欲望,这让他心里一凛,以为是这位血族终于想要动手。
但很快他就察觉到,这股杀意并非是来自正在作画的奈莉尔,而是来自自已脚下。
那藏在阴影之中的夜叉小姐。
就像是藏身在暗处的毒蛇,正在暗中窥视着猎物,随时可能发出致命的攻击。
这股杀意是如此隐晦,秘而不发。如若不是洛尔刚才恰好引导神性,也无法察觉到这股毁灭的欲望。
自从夜叉小姐见到奈莉尔开始,她就一言不发,暗中汹涌着冰冷的杀意。
这是洛尔第一次看到夜叉小姐如此压抑着杀意,就像是面对着非常棘手的猎物,要无比谨慎,生怕无法一击毙命。
“啊……已经可以了。”
随着奈莉尔停下画笔,开口说道。
那位瘦削的妇人仿佛如梦初醒,她猛然一惊,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脸上的神情仍然带着一抹残留的凶狠和饥饿。
“你要看看我给你画的画吗?”
奈莉尔温和地说道。
“……不,不需要了。”那位妇人怯懦地说道,此时的神情与方才画中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奈莉尔也并不失落,她将画装进画框,已经在画室外等候的仆人则将妇人带走,去享受许诺给她的热水澡和一顿丰盛的晚餐。
洛尔则看得到那幅画,那位妇人不看它是正确的。
她如果看到画中自已那副凶狠饥饿的模样,或许会被直接吓疯也不一定。
那画中的形象既像扑向猎物的恶狼,也像渴求血食的厉鬼。
唯独不像是人。
之后的另外三人也是依此复刻,很快三张惟妙惟肖的画作就诞生了。
画像中的人物无不充盈着嗜血的饥饿感,那股狠戾和残忍的意味与她们真实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有点像为了达到特定的艺术效果而刻意丰满了其中的抽象情感。
终于,画室中只剩下洛尔和奈莉尔两人,奈莉尔将画框挂好,拉上红布,回过头看向洛尔。
“感觉怎么样?”
连续完成四幅画作之后,时间至少也过去了数个小时。
但奈莉尔却丝毫不见半点疲乏,那猩红的瞳孔似乎变得更为澄澈,脸上永远挂着温和的笑意,却不沾染一丝一毫的情感。
她好像变得更加干净了……
洛尔心中突兀地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有些犹豫得组织着措辞。
“十分震撼。”
奈莉尔闻言,脸上似乎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似乎得到洛尔的认可对她来说十分重要。
她礼貌地询问着洛尔。
“那么,能让我看看你那美丽的容貌吗?”
洛尔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位女爵为什么没有看见自已的面容就称呼自已为美丽的先生。
她似乎很笃定自已长得很好看。
他沉默着将兜帽掀开,奈莉尔却似乎早有意料,只是赞叹着点点头。
“果然是被美所眷顾之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