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死之熔炉(1 / 2)

这是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瓢泼的雨幕淹没了天地间的一切,肆虐的狂风呼啸着,掩盖了沼泽深处不断响起的凄厉嘶吼。

就像有未知的怪物在其中厮杀。

榕树镇。

这一夜,因为这场突如其来暴雨的缘故,触发敏感词的人们要比平时更多一点。

“吵【死】了。”

“马厩里的马要被淹【死】了。”

“冻【死】我了——”

而只要有一位居民发狂,往往就会感染其他人,让她们也一同意识到自已已经死去这个事实。

她们懵懂地自沼泽内走出,因为发狂而死去,而后再次复生。

循环往复,无限轮回。

沼泽,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熔炉。

酒馆内依旧亮着明亮的灯火,在这个雨夜,老人依然吹奏着风琴。

哪怕他的风琴声其实无法传到屋外,外面狂暴的雨声早已掩盖了一切。

但就是这样一个夜晚,有人推开了酒馆的大门。

一瞬间嘈杂的雨声变得十足喧哗,来者走进酒馆,淋湿的斗篷上滴落不绝的水珠,在酒馆的地面拖出一道水痕。

酒保不久前狂化过一次,从酒馆的二楼跳下,整个人摔得四分五裂,现在还没有从沼泽中回来。

“玛丽安,是你吗……”

老者停下吹奏,又一次希冀地问道。

而这一次,斗篷之下响起同样苍老但温柔的嗓音。

“乔伊那,是我,我回来了。”

“啪嗒。”

老者手中的老旧风琴掉落在地板,响起清脆的声音,他用呆滞的双眸怔怔地看着门口的客人,脸庞上流下两行清泪。

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又发不出声音。

客人走到老者身前,掀开兜帽,轻轻抱住老者,老者的身体不住颤抖着,一道淡紫色的烟雾弥漫在周围。

老者渐渐安睡过去,老妇人像怀抱着婴儿一般抱着他,轻轻说道。

“乔伊那,我学艺不精,救不了你,也救不了其他人。”

“我只能寄希望于其他人,比我更强大的巫师来结束这痛苦的折磨。”

老妇人喃喃着,她的眼眸中流淌着金色的光芒。

“他会成功吗,还是会死在这座熔炉中,成为新的炉渣……”

……

对于爱之神性的拥有者来说,情感和欲望,是一种可被支配的力量。

那么这世上,很难有某一种情感,会比痛苦和绝望更为强烈,也很难有一种欲望,会比本能的求生欲更加旺盛。

洛尔在触及到箭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无数庞大的,无比痛苦的记忆。

无数人的记忆。

他既是小恩莱拉,也是恩莱拉夫妇,他既是园丁,也是保安,既是锄草的工人,也是街边的商贩。

酒馆的酒保,宿醉的酒鬼,城镇的卫兵,喂马的马夫,修行的僧侣……

无数死亡时的记忆。

懵懂的,癫狂的,清醒的,绝望的,压抑的,愤怒的,渴望的,痴迷的……

死于刀,死于剑,死于枪,死于巫术,死于火,死于溺,死于寒冷,死于窒息……

无数可形容不可形容的死亡。

无数次死亡凝聚在一起的痛苦,就和这些不断沸腾的黑泥一样污浊。

短短的瞬间,洛尔遍历了数百年至少数年的记忆,甚至还在不断往前倒退,让他看到更多,更漫长的死亡……

那些翻涌的黑泥就如同凝聚成实质的痛苦显化出来一样,要以阿莫尔的箭为媒介将洛尔拖进泥沼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色的锁链拉着洛尔远离了地面。

但洛尔已经陷入了昏迷,他触碰箭矢的手指像是涂上了一层石膏,白皙柔软的皮肤变得灰暗且僵硬。

这抹深邃的灰暗一经染上,就像是附俎之蛆一样朝着全身其他地方蔓延,不一会就爬满了洛尔身体的每个角落——

除了心脏之处,有着微弱的金色光芒,护卫着,不至于让身体彻底沦陷。

要遭。

奈莉尔小心翼翼地用画出的银色锁链将洛尔拉离地面。

这种迹象表明,在神性的对抗中洛尔一败涂地,那泥沼之中的未知神性几乎是瞬间就将他击溃,并开始侵蚀他的身体。

“维纳斯,救人——”

奈莉尔实在走投无路,只能求助于夜叉小姐。

于是黑色的巨蟒闯了进来,张开巨口将洛尔整个身子吞了进去,然后回头尾巴重重抽向追击而来的蛇怪。

巨大的波纹震荡着,夜叉小姐却在这个对抗中落败,整个身躯被抽飞很远。

半空中巨蟒的身躯蜷缩着,化作一头黑色的鹰隼,口中衔着陷入昏迷的洛尔,迅速地飞离。

沼泽活了过来。

就如同海面掀起波涛,沼泽如同活过来了,升起一只漆黑的泥沼巨手,朝着天空中的漆黑鹰隼握去。

夜叉小姐十足灵巧地躲过了,但很快,自沼泽的边缘朝里掀起滔天的巨浪,自四个不同的方向朝着中央汇聚。

就像是升起一个黑色的锅盖,要将这猎物彻底围困在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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