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避忌讳爱之光,意为哪怕无比渴求,也绝不可以接近和爱上的光芒。
此刻,纯白的绝美少年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聚拢万魂之孽主,又像是绽放的太阳。
在璀璨的光芒下,构建那张面孔的蛇人魂魄开始挣脱科茜切的控制,不由自主地向着那轮太阳涌去,然后融化在其中。
那张苍老的面孔因此而动摇,开始涣散,崩塌。
“停下!都给我停下!”
科茜切痛苦地嘶吼着,但蛇人们的灵魂依旧不闻不问,朝着洛尔涌去。
“……他和母神没有区别,都只不过是把我等当成工具或者武器,所能带来的,不过是同样灭亡的结局!”
如果说痛苦和绝望就是蛇人们仅有的情感,那么当这份情感被净化,等待着它们的并非是救赎。
而是真正的消亡。
虽然这是毫无痛苦的,甚至称得上幸福的消亡,于是蛇人们前仆后继,争先恐后地涌了上去,哪怕那是绝不能靠近的光芒。
但那光实在是太温暖了,仅仅只是沐浴在其中,就会让蛇人回忆起曾经美好的往昔。
如同母亲的怀抱,只是一瞬间的徜徉,足以忘却累世的痛苦。
可如果你们就这样屈服了,那我长久以来的坚持,又算得了什么呢?
科茜切痛心疾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漠,或者说麻木地旁观着。
“痛苦太久的灵魂,只要感受到一点点的温暖,就会像扑火的飞蛾一样。”
洛尔轻声说道,越来越多的灵魂聚拢在他身旁,投入在了光芒之中,他并没有因此而喜悦,而是用带着怜悯的目光望着科茜切。
“你明明可以用魂之神性的力量,无论是奴役还是支配,总归还是能够掌控它们的灵魂,所以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用魂之强权,阻止蛇人们的灵魂投入爱之神性怀抱?
为什么呢?
“……喀迈拉说的没错,我太老了,已经软弱得不成样子。”
科茜切并没有看着洛尔,已经涣散的瞳孔垂落,凝望着那一道道站在光中缓缓消融的蛇人灵魂。
在悠长的叹息声中,面孔终于彻底破碎。
脚下的大地开裂,那张巨大的面孔像积木一样分崩离析,数以万计的灵魂坠入深渊之中,堆叠着,蠕动成肿胀的怪物。
魂之孽主,不仅需要在魂之神性一途登峰造极的造诣,能够维系身躯的神之骸骨,无数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仆人,海量的神性。
最最重要的,还要有统御万有的霸道意志。
当科茜切放弃了对蛇人灵魂的掌控时,已经初步成型的孽主之身便不可避免地坍塌。
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到了这时,科茜切才意识到,因为自己一时的软弱,彻底失去了吞噬洛尔,与炼狱展开最后一搏的机会。
可就算成为了真正的孽主,在那暴戾的神明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曾经我想让自己长久的活着,为此我做了很多努力,取得了微不足道的成就,自以为真的战胜了死亡……”
科茜切自己的亡魂伫立在肿胀的怪物之上,浑浊的瞳孔环顾着和它一同坠入深渊中的灵魂。
子民。王国。族群。
“后来我想要带着它们一起活下去,哪怕是再存在多一天,再多一秒……”
科茜切的声音渐渐变得浑浊,暗哑,时断时续。
它已经太老了,老到一旦失去了力量,就会在顷刻间化作腐烂的尘泥,再如何狂怒的灵魂,也会被永恒的时间拉入死地。
数不清的思绪在它的脑海里涌动着,就像密集的虫群一样,在脑海里发出让人不适的声响,当神骸的力量消退,窒息的冰冷缠绕着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我等的存续……”
科茜切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开始变得虚幻,身体开始下沉,渐渐要和下方蠕动的灵魂怪物合为一体。
它什么都没有做到,甚至没能拯救它自己。
“就这样放弃了吗?”
纯白的少年缓缓自空中落下,伫立在血肉大地开裂的深渊前,居高临下,俯瞰着下方那头肿胀蠕动的怪物。
失去了魂之神性的调和和掌控,那颗破碎的眼球又一次闪烁起猩红的光芒。
神骸开始自发地扭曲蛇人们的灵魂,让它们畸变杂糅在了一起,成为了同样污秽邪恶的生物。
神明就是如此邪异的东西,就算只是一颗破碎的眼球,残留下来的余毒也会肆虐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没有其他力量的干涉,或许还会以它为核心诞生出新的神孽,当然,前提是能够逃过接下来的灭亡。
“这真是太让人疲惫了,责任,愿望,使命,死亡,都太沉重了……”
科茜切喃喃着,任由灵魂不断下沉,当你为了一个目标奋斗了无比漫长的岁月,突然有一日,你得知了结局。
已经不需要再努力了。
这种紧绷的弦一下子断裂的失重感,会让灵魂都变得无所适从。
虽然这结局不如人意,但也就这样吧,自己已经尽到了王的职责……
真遗憾啊。
身为王的承诺,在这一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