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中,蒸汽的巨兽正在铁轨上奔走,它横穿荒野,翻过丘陵,拖曳着如旗帜般的滚滚浓烟,刺耳的汽笛声响彻在广袤的大地上。
火车抵达了又一个站点,开始临时停靠了起来。
有的人下车,也有的人上车,人们萍水相逢,相视一笑,又奔赴下一场不会重逢的旅途。
菲忒娜醒了,她感觉到了有人靠近,事实上这辆列车的乘客并不多,它实在太过特殊,因为它通往永夜边境。
在这个棘罪公国都没有建立的时代,永夜边境对于亚斯兰帝国子民来说太过遥远,笼罩着神秘而不祥的面纱。
列车先是绕过血荆棘栖息的地界,再一路向北,越是前进,气候就越是寒冷,天色也越发阴郁,车窗外的原野开始呈现荒芜的衰败,不时能够瞧见寒风中瘦骨嶙峋的野兽。
它们用幽绿色的瞳孔,注视着飞驰的钢铁巨兽,目送它载着无数生灵去往荒野的深处。
永夜边境。
关于那里的传说众多,大多带有原始而野蛮的宗教元素——冬鬼,尸妖,巨人的传说,一墙之隔的吸血鬼,永无日光的极寒之地。
生活在那里的人们被称为夜民,边境并非帝国的疆域,哪怕强盛时期的亚斯兰帝国,也无法越过名为血棘的魔物。
理论上,也不应该有去往永夜边境的列车。
一直到很久以后,菲忒娜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的她,只是和众多搭乘列车的乘客一样,等待着这趟旅途的终点。
那是个看起来有些迷茫的少女,列车内的温度不高,她裹紧了棕色的制服外套,眼神中带着涉世未深的清澈。
她从其他车厢走过来,在看到菲忒娜的时候明显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犹豫片刻之后,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菲忒娜看了她一眼,少女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这是很正常的,很少有人能够保持和菲忒娜对视而不动摇。
她那双黑曜石般幽邃的瞳孔,不带丝毫感情,天生就能够吞噬她人的视线,只要被她捕获,很少有人能够将目光移开。
菲忒娜面色不变,只是冷漠地审视了一番眼前的少女。
裹得很严实,裸露在外的双手也戴着手套,手背纹着一株金色槲寄生,呵,通天塔丰饶学派的巫师,不,应该只是学徒。
菲忒娜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玩味,这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么?
“女士,这里有人吗?”
少女开口问道,看得出她好像有些紧张,但却还是选择主动搭话。
“不要打扰我。”
列车轰隆隆向前,车厢在铁轨上轻微晃动着,菲忒娜淡淡说道,少女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但她也没有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反而是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是为了那株预言中的仙药,我对它没有念想,我可以协助你拿到它,只要你让我采集一些数据完成我的毕业……”
“不需要。”
菲忒娜的回答简短且直接,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这个小学徒显然并不明白自已要面对的是什么,她还天真地认为能够以此完成自已在通天塔的学业。
学徒小姐有些着急,她还在努力:“我很厉害的,我是丰饶学派的巫师,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都能给你奶回来……我我还能够帮你牵制敌人。”
蠢货。
怪不得学徒转正成巫师的成功率那么低,如果都是这样的蠢货,应该也活不到毕业。
菲忒娜叹了口气:“如果你是抱着这样的念头去永夜边境,那还是跟着列车回去吧。”
“相信我,你一定会死在那里的。”
她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眼前小学徒那张姣好的脸庞一下子失去血色,她咬了咬嘴唇,最终是扭头离开了这截车厢。
在她走后,菲忒娜斜后方的位置上响起了沙哑的笑声。
“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黑剑也会劝说小孩子。”
那是个身体裹在黑色长袍中的女人,身材高挑,只是面目都隐藏在兜帽下,旁边的地面上摆着一个半个人高的棕色手提箱。
菲忒娜瞥了她一眼,目光在那手提箱上稍稍停顿,而后就不再看她。
“啧啧啧,通天塔一个小小的预言,还真是哄来了好些不得了的人呢……”
那座位上的声音时断时续,如果仔细倾听,就会发现这声音并非自兜帽下传出,而是来自……
那长长的手提箱内。
列车开始减速,此时临近永夜边境的地界,黑暗中浮现出几盏零星的火光,此时已是深夜,从此地往北,白昼会越来越短,夜晚会越来越长,直到完全的永夜。
站台上并没有什么乘客,偶尔零星的人影也都是驻扎在此的帝国边防卫兵,但列车还是短暂地停靠在这。
菲忒娜走出车厢,站在空旷的站台上,注视着远方漆黑的旷野。
黑色的夜风拂过,她嗅到了淡淡的,妖魔的气味。
这是很正常的,此地已经是文明火光不曾照耀的不毛之地,她所伫立的高台既是站台也是观测站,再继续往北……
就是传说中的地界了。
还有那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