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转,七月六。
卯正,天空微白,霞光初现。
时值入夏,哪怕是清晨,天气也隐隐有些燥热了起来。
宫廷外墙边,两条排成长龙的队伍,随着宫门开启鱼贯涌入。
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们,此刻出奇的统一。
他们保持着敬畏与沉默,低着头,缓步走入金銮殿。
不似华夏历史的十日一朝或半月一朝。
大乾立国不足三十年,朝会从未间断。
恢弘大殿内,官员们随着礼仪官的号令。
行礼,跪拜。
然后,进入正式的早朝。
整个过程,从内阁首辅,到三省六部。
奏报者默契的没有发生任何冲突,每一个人都如同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他们冷静,沉着,井然有序。
如同最高效的世界精英,
但却又好似一群没有情感的办事机器。
他们一一上前,表述着自己的工作或任务。
言语简洁有力,分析鞭辟入里。
而整整两个多时辰的早会上。
圣德帝的回应,自始至终也只有一个字。
“嗯”
明明殿外阳光明媚,明明殿内灯火通明。
但这位九五真龙,却如同梦呓一般,声音平静中。
夹杂着一丝慵散。
朝会下方。
王学辅手心冒汗,身后更是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对于一位大学士级别的强者来说,这是罕见的。
也是异常的。
同僚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不曾注意到这一点。
直到王学辅接替前一位上奏者,从武官队伍里走出。
当今武官之首,位于武官队列首位的五军总督徐云鼎。
默默瞥了他一眼。
接着双目低垂,如同入定一般。
其余武官们也只是匆匆一扫,便如没看到似的。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报!”
殿内鸦雀无声,圣德帝如没听到一般。
过了足足半晌,一旁的礼仪官才出声。
示意王学辅说下去。
本就忐忑难安的王学辅,深吸一口气。
将早已准备好的话术,瞬间于脑中过了一遍。
下一秒。
他一语惊醒,殿中人。
“臣要启奏,淮安府粮价异动,似与洛京安远钱庄有关。”
“据臣所了解,此事”
“或将再现市场愚弄现象!”
殿内,近乎所有人都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面对这无数双眼睛,王学辅却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声音洪亮,且一往无前。
“陛下!!”
“此乃大恶之罪!!!!”
殿内吸气声,瞬间响起大片。
但仅短短数秒,吸气声尽归消散,就好像从未曾出现过般。
只徒留下一片,低垂之下的官帽。
地面上,一时间映射出了无数道低头的黑影。
本就压抑,死寂,诡异的朝堂上。
一时间只剩下了依旧在摇动巨大蒲扇的四名侍女。
挥动蒲扇的动作。
舒爽的凉风滑过身前。
礼仪官却前所未有的冷。
他的身子微颤,似乎是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恐惧。
然后用目光,小心翼翼的望向了皇座上的那道身影。
然而这一眼,却令他心胆俱寒,透彻心扉。
因为他看到了,那幕似曾相识。
却早已成为记忆中梦魇般的画面。
那象征着权力与地位巅峰的皇座上。
那位自始至终,未曾开口,未曾挪动。
甚至都未曾真正关注过眼前一切的。
那个男人。
此刻,终于有了动作。
他缓缓的,坐直了身体。
然后,上身前倾,左手支起。
露出了那张,即便是在最灿烂的季节,最明媚的午后。
也会令人望而生却,寒由心生的冷漠面孔。
殿内,无人敢抬头。
更无人敢去直视那双,黑白分明,如同镜子般的双眼。
在位二十八年,一举统一大乾王朝的圣德帝。
用这双慑人的双眸扫过全场。
接着用鼻音,再一次哼出了那个字。
“嗯?”
安远钱庄。
一夜未眠的钱余,双目透着血丝。
用纱布缠绕着的脸上,满是阴霾。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钱庄的打手头目,面带难色道。
“我们派去的人,被总兵府的亲兵看住了。”
“没能将东西带出来。”
钱余瞬间暴怒。
“废物!!”
打手扑通一声跪下,钱余却大手一挥。
“滚下去,让陆先生来见我!”
“是是是”
没多久,一身儒生打扮的男子,来到了钱余的面前。
“见过陆先生。”
“不必多礼。”
陆先生微笑对钱余道。
“钱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