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幽已经哭得麻木,连头顶被人遮了伞都浑然不知。
她心里太苦了,那些苦一波接着一波袭来,把她整座心房都堵塞得满满的,
今天她终于崩溃了,再也忍不住了,放下了以往的坚强和骄傲,跑到娘亲坟前,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禅木也不打扰她,默默给她撑着伞,任由她发泄。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姑娘的嗓子都哭哑了,瓢泼的大雨也止住了,她的哭声才渐渐变小。
末了,她轻启嘴唇,也不知是对禅木说,还是在自言自语,颤抖的声音让人心碎。
“我没有家了……”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
说罢,她慢慢俯身,趴在柳贞贞的坟包上,闭上了眼睛。
禅木也不由得红了眼睛。
少顷,他将雨伞放到地上,抱起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的曲小幽,转身往城门方向走去。
雨过天晴,天空格外净明,一道七色的彩虹挂在天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香草的气息。
禅木将曲小幽抱回客栈,先去让店家准备一桶热水,又唤来女佣给曲小幽沐浴、换衣。
等忙完一切,太阳已经偏向正中了。
禅木端着午饭走进房间,准备像往常一样把饭送到曲小幽床头,再一勺一勺喂她食用。
曲小幽却先一步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桌边款款落座。
“在这里吃吧。”她说,声音仍嘶哑得厉害。
禅木点点头,把餐盘放到桌上,将上面的饭菜一一摆放。
“你的伤好利索了吗?”
“嗯,很快就完全康复了。”曲小幽回答,暗自感激夏悠南留下了金疮药,涂上那药,她的伤口不但愈合得飞快,还连一点疤痕都没留下。
那皮肤如获新生,和没受伤前竟相差无二。
禅木给她盛好饭,把碗筷放到她手边,问道:“如果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京城?”
“我们?”曲小幽轻喃一声,水汪汪的眸子注视着他。
禅木一边往她碗里夹菜一边说:“嗯,我师妹交代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你带回京城。
“你在这里已经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了,不如尽早跟我回京,在京城有我们的陪伴,你也不会孤独了。”
曲小幽没说话,低头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眉眼间带着一种忧郁的色彩。”
“静远寺里有你专属的房间,你可以住一辈子。”禅木又说道。
曲小幽心中一暖,近日一直如同死水的眸子难得闪过一丝光亮,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你,木头,这一个月来多亏你陪在我身边照顾我,要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早上发泄过了,她的身心轻松了不少,言语也变得多了起来。
禅木欣慰地冲她笑笑,“傻姑娘,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师妹凶悍,若是得知我亏待了你,回去后不知道要怎么同我闹呢。”
曲小幽眼中的光暗了暗,失落地问道:“你对我这么好,都只是因为悠南的托付吗?若她没有说让你照顾好我,你还会……”
“会!”不等她问完,禅木就肯定了她的猜测。
曲小幽一愣,嘴角难得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那抹笑苍白、柔弱、我见犹怜,犹如雨后初放的花儿,看得人心神荡漾。
禅木似乎有些慌乱地低下头,不再同她对视。
曲小幽也给他夹了素菜,迫不及待地说:“我们吃完饭就去街上采购马匹和干粮,明天一早就动身回京吧。”
“走这么急,你的伤能行吗?”禅木有些不放心。
曲小幽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完全没问题了,早点回去吧,我迫不及待想回去抱一抱悠南,好好感谢她和王爷还有一众伙伴的帮忙。”
“嗯,好,听你的。”禅木答应了。
用过午饭,天气已经彻底放晴。地上积水在太阳的蒸发下很快便消失不见,集市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热闹。
曲小幽和禅木买了两匹快马,又置办一些赶路所需的东西,直到傍晚才往客栈赶。
夕阳西下,余晖给大地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祥和而又宁静。
两人牵着马并肩走着,时不时相视说上两句话,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正走着,禅木忽觉背部莫名涌上一股凉意,皱了皱眉,条件反射地回头去看。
这一看不得了,当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就见那个消失的任小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正握着一把匕首面目狰狞地朝曲小幽的后心处刺去。
而曲小幽还浑然不知,还在自顾地走着。
“小心!”
禅木惊呼一声,来不及多想,一把搂过曲小幽,带动她的身体往一旁转去。
匕首没刺中曲小幽,却在禅木胳膊上狠狠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几乎在瞬间汹涌而出,迅速染红了他灰蓝色的袖子。
曲小幽被他揽到一边才蓦然反应过来,目眦尽裂地看了看禅木血流如注的手臂,又看向疯癫的任小乐,怒火如火山爆发般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