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阵阵扰人心烦,在这盛夏日子里平白令人生出几分躁热。
王家府上。
王季禾从烈阳下踏进檐廊荫蔽处,抬袖擦了擦额上的细汗,转身对身后的柳姒招手。
“六娘快上来,外头晒人得很。”
柳姒随手将手中的鱼篓递给女婢,从平意手中接过团扇扇了扇风:“今日这太阳也真是大,幸好咱们回来得快,不然过了午后只怕更热了。”
王季禾朝女婢手中的鱼篓看去,指着里头的几条鱼道。
“让厨房将这几条鲫鱼做了鱼鲙,午膳我同六娘就吃这个,如今天热,配了芥酱、橙丝吃也是清凉爽口。”
一旁的柳姒加了句:“再做份槐叶冷淘。”
从梁州回来后,柳姒便日日去三清观后山偶遇王季禾,一来二去两人渐渐有了联系,时常相约一起钓鱼。
而柳姒上王家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等进了屋,女婢奉来冰饮,一口下肚倒是驱散了不少燥意。
平意见柳姒贪吃那冰饮,劝道:“公主少喝些,仔细别又像之前那样腹痛。”
柳姒将一整碗冰镇的樱桃酒酿饮下后,擦了擦嘴对王季禾抱怨道:“我多食了冰饮便会腹痛,这小妮子总管着我不许多吃。”
她说这话时虽带着嗔怪,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不满。
“平意这是关心你。”王季禾笑道,“不过你若真喜欢吃,回头我让人备些不伤身的。”
二人又闲话了几句,便有仆从来禀,说是午饭已备好。
王季禾有午憩的习惯,等用过午饭,二人便在凉亭里歇息;亭中摆了冰,丝丝微风吹来倒也有凉爽之意。
柳姒确认王季禾确实睡着后,才从贵妃榻上起身。
走出凉亭,女婢们候在外头:“贵主有什么吩咐?”
“嘘。”柳姒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别将阿禾吵醒了,我去后院里走走,你们不必跟着。”
“喏。”
柳姒特地打听好了,王季康今日不在府上。
她与平意二人偷摸到王季康的院门前,院门依旧是第一次来时那样紧闭着。
走到一处不高的院墙前,一块大石立在外头;观察了下四周,柳姒咬了咬牙转头对平意道。
“你帮我一把,我翻进去。”
幼时在宫中她与平意倒干过不少这样的事,不过后来装得端庄了,就再没干过。
平意搭了手撑着让柳姒翻在墙头。
柳姒费劲儿趴在墙上,往里头小心翼翼地瞧了瞧,见院子里空无一人,她才抬了腿翻进去。
用了一番力气顺利地落到院里,她轻手轻脚地从里面把院门打开将平意放了进来。
这段时间柳姒常来王家,算好了这院中婆子的松懈时间,夏日里头人容易困乏,一到了午后那些婆子便偷懒。
所以这时候是她们最放松的时候。
院子里晒着一些药材,满院都是药香味儿。
柳姒挑了一个像主屋的,戳破窗棂上的糊纸朝里看去。
里头坐着一个看书的女子,一头墨发被绿色丝带编了辫子放在胸前,腰间挂一个紫金色葫芦。
赫然就是祝舒。
柳姒瞧了眼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于是开了屋门进去。
正在看书的祝舒听见动静以为是那些个婆子,头也不曾抬一下。
时间紧迫,柳姒低声唤她:“祝娘子。”
听得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祝舒拿书的手一顿,不可置信地抬头。
只见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裙的女人逆着光站在她面前,祝舒兀地站起身冲到她面前。
“柳阿姊,你怎么会在这儿!”
柳姒见祝舒眉宇间从前的天真活泼尽失,只剩辛酸愁苦。
她眸中心疼,轻声问她:“你想离开这儿吗?”
祝舒闻言红了眼眶,猛点头:“想!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药谷。”
柳姒握住她的手,紧盯着她的双眼:“那你想报复王季康吗?”
提起王季康,祝舒眼中带着浓烈的恨意:“我恨不得啖他的血,吃他的肉。”
听罢,柳姒将一个东西交到祝舒手中:“你按我说的做,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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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星月暗淡。黑夜里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将人给紧紧扼住,令人遍体生寒,窒息绝望。
宣阳坊坊街上一女子面色慌乱地奔跑着,她身后还追着几个王家仆从衣饰的男人。
“别跑!”
祝舒头发凌乱,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心中有些绝望,脑中不断回忆着白日里柳姒同她说的话。
——中书令何牧每日戌时六刻便会从宣阳坊西坊门经过。
祝舒焦急地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见那几个人越追越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一辆印有何氏族徽的马车出现在她眼前,她径直冲到那辆马车前拦下。
何府的家仆见有人拦路,厉声斥道:“大胆!何相公的马车也敢拦!”
远处追着的王家仆从见状都停下了脚步准备静观其变。
祝舒跪在地上,双手高举一纸状书:“民女祝氏,状告吏部侍郎王季康强抢良女,知法犯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