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位于颁政坊中,坊内寺观云集,这位置是当年圣人准备赐府邸时,安王亲自选的。
圣人只当他想与周围的寺观中人论道,便也随他去。
跨过朱雀大街,马车停在安王府门前。
大门前寂寥冷清,不像是一个亲王府该有的样子。
安王府的仆从引着柳姒入府,府内也同外头一样,只能看见一两个下人的身影,而后再无其他。
倒是后院专辟了一块地,养了两只鹤。
柳姒指着那鹤好奇:“七叔喜欢养这玩意儿?”
仆从躬身解释:“阿郎说鹤乃长寿灵物,梅又是孤寒高洁之士;梅下头养两只仙鹤,又正应了鹤子梅妻一词。”
原来如此。
柳姒轻轻点头。
正准备随仆从离开,迎面遇见一个中年男人,柳姒顿住脚步,出声叫住他:“等等。”
那中年男人停住,低垂着头朝她行礼。
柳姒看着他有些熟悉的侧脸,迟疑道:“我记得你,你是仙乐楼的管事。”
她去仙乐楼时曾见过他,后来京兆府公堂之上,他也出现过。
此话一出,中年男人脸色微变:“回贵主,小人确是仙乐楼管事。”
听他唤她“贵主”,柳姒肯定:“你认识我。”
男人扬起一抹僵硬的笑:“贵主曾入楼寻过妙乐娘子,所以小人记得。”
“撒谎。”柳姒冷声,“我从未透露过我的身份,你如何能一见我便叫出我的身份。说!你是从何而知!”
仙乐楼管事被她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得跪在地上,慌乱解释道:“是妙乐娘子告诉小人的。”
“胡说!”柳姒厉声。
她清楚张轻羽的为人,怎么可能在不经她同意的情况下,将她的身份告诉外人!
所以这管事一定在撒谎!
她突然想起此刻是在安王府中,如何会在此处遇见仙乐楼的管事。
柳姒心中疑窦更生:“你来安王府做什么?”
见管事跪在地上不回答,她更怒了。
“说!”
得她接二连三的逼问,管事早已吓得冷汗连连,可却死咬不开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在绝望之际,一道声音救他于水火之中。
“小阿姒,你在这儿做什么?”
安王一身鹤纹道袍,从内院的方向缓缓走来。
柳姒见到他后怒色微敛,朝他见礼:“七叔万安。”
安王眼睛笑得眯起:“我在观鹤居中等了你许久,还以为你不来了,没想到在这儿训人呢。”
柳姒看着跪在地上的管事,眉头紧蹙:“此人在你府上行动鬼祟,我正盘问他。”
岂料安王听罢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小阿姒,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怎么了?”
柳姒一怔。
安王眸中笑意不减:“他是我从仙乐楼中请来商量谱曲的。”
“谱曲?”
安王解释:“最近修炼稍遇瓶颈,听闻古籍中有以乐修炼之道,仙乐楼中精通乐理的女郎众多,我苦于不知挑哪一个来为我谱曲,所以便请了仙乐楼的管事来商量一二。”
这理由倒不牵强。
仙乐楼中的人凡出楼,皆需经过楼中管事同意。
安王总不可能将楼中娘子一个个都拖到府上试上一试罢?
所以将仙乐楼管事叫来问上一问,倒也说得过去。
“当真?”柳姒问道。
安王朝地上的管事一指:“不信你问他。”
见柳姒将目光重新落在自己身上,管事连忙说道:“是是是,确如安王所说。”
柳姒又问:“既如此,那你方才为何不解释?”
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方才得见贵主天姿,一时晃了神,所以才未答上来。”
他心中暗暗叫苦。
此处是出内院的必经之路,一个出内院,一个进内院,不想这么巧就撞上了。
柳姒又紧问不舍,真是叫人防不胜防。
柳姒张口欲要再问,一旁的安王却道:“管他作甚,我已备下你爱吃的碧玉一口酥,一会儿便该凉了。”
他说完,便拉着柳姒朝内院走去。
徒留管事一人,平复心绪。
手被其他人牵着,柳姒心中不适,用了巧劲儿从安王掌中抽出。
安王察觉到她的动作,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掌心,爽朗笑道:“如今怎与阿叔生疏了?从前你都要阿叔抱着走才行,现下却连牵一下都不让了?”
他二人此时已走到檐廊下,柳姒提裙走进去,坐在桌边才道:“那是小时候不知事,如今我都成婚了,自然不同。”
说这话时她脸色并没有多好看。
她自幼时起就被圣人忽视,从未体会过父女亲情。后来安王时常入宫陪她玩耍,她便对这个七叔与众不同些。
安王同圣人年岁相仿,又是亲兄弟,对她来说不是父亲却胜似父亲。
那时她常常赖在他肩头说要骑大马,这么多年过去,终是不一样了。
见柳姒态度认真,安王脸上笑意微敛。
不过片刻后,他又恢复了那笑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