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相信光!”
这是董良常常挂在嘴上的口头禅。
当他平庸的1生结束的那1刻,当黑暗完全包裹住了他,他依然想要看到那1道光。
他当过兵,丢了1只胳膊。
做过技工,独臂的特级钳工。
做过实践课老师,教书育人。
终生未娶,最后将自己所有的1切捐献给国家。
但是这样1个平凡的好人,却早早地就结束了自己的1生。
也许是觉得亏欠这个好人,上天给了董良1道光。
董良缓缓睁开眼睛。
光线是从头顶的木板缝隙照进来的。
随之而来,是1股刺鼻的臭味,像是78十年代没有化粪池的公侧。
剧烈的摇晃。
海浪拍击船体的“啪啪”声。
还有周围木制的舱壁。
这是1艘木制的大船。
“2叔,你醒啦,谢天谢地,你要是再不醒吼,那些洋鬼子吼,就要将你扔进大海。”1个操着闽南口音的男子在董良的耳边大声说道。
似乎是男人的话触动了什么。
董良的脑子中1阵天晕地旋。
身旁的汉子以为董良又要晕倒,赶紧扶着董良的肩膀晃了1晃。
不过,这种眩晕没有持续多久。
董良的脑子中1下子涌出很多信息。
经历过1次死亡的中年大叔,面对这样奇怪的事情,丝毫没有慌乱。
他能够坦然地面对死亡,就不会为这样离奇的新生感到茫然。
此时的他是泉州府同安县浔江村的1名十9岁青年。
今年是满清咸丰2年,农历2月2十号。
去年,董良的父亲和兄长相继去世。
被家人寄予厚望的书呆子董良不谙世事,导致家中最后的十5亩水田也被地主兼并。
董良只能放弃学业,跟几个同乡随着1个客头(劳工中介)去了厦门。
闽省多山,土地稀少,自古就有出海的习惯。
客头原本说介绍他们去南洋做淘金客,曾经有人出海几年成了大富豪。
但是1到厦门,这些客头立马就变了脸。
董良和同伴被关进了租界的猪仔馆,身上被打上“sf”字样。
被贩卖海外的猪仔,身上都会被打上标记。“sf”代表他们将被卖往旧金山,“bp”代表卖到秘鲁。
有些人知道被骗,试图逃走,不过他们无1不被洋人守卫击杀。
后来,董良与4百多名同伴被关到了这艘名为“罗伯特·包恩号”的米国商船。
4百多人挤在前中后3个船舱,很快就有人生病。
船员会定期下来清理船舱,不是清理垃圾,而是将那些要死的猪仔给丢到海里。
董良身边的这个壮汉名叫董兴福,今年2十5岁,因为1脸络腮胡子,所以显得有些老气。
他虽然比董良大,但却是董良的本家侄子。
自从进了猪仔馆,董良依靠自己读书人的身份,在阿福以及几个强壮的同乡支持下,成了同安籍猪仔的话事人。
“阿福,我没事儿了。”董良刚才适应了1下这副身体。
这副身体原本是1个健康的少年,只是被船上的人传染了热病。
此时也许是因为接收了1个新的灵魂,病痛竟然也消失了。
见到董良坐了起来,阿福开始述说这两天的事情:“2叔,洋鬼子这两天开始抓人到甲板上剃辫子了,还直接用冰冷的海水对着人冲,生病的人更多了。”
董兴福抓下自己的瓜皮帽子,露出了1个大光头。
“阿福,阿福,那帮人要去干掉洋鬼子,问我们要不要入伙。”
这个时候,另外1个名叫许树的同乡少年过来小声说道。
“呀,良哥儿,你醒啦,咱们终于有拿主意的人了。”
董良虽然没有任何功名,但是毕竟读过书。
在普通百姓的眼中,读书就等于有见识。
“许树,你帮我去喊1下那个陈得利。”
董良从记忆中知道这个陈得利是那伙人的带头大哥。
船上这些人按照乡党关系现在形成了56伙人。
董良身边的同安人数量最多,有1百多人,算是最大的1个群体。
不1会儿,1个面白无须,脸型细长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56个精壮的汉子。
“陈兄。”
董良对着陈得利拱了1下手,示意对方坐下。
“董相公,陈某去直说了,船主视我等性命如草芥,更将病者抛入海中,我等不忍坐视其残暴,准备起事。董相公,还有诸位同安乡亲,不知是否愿意加入?”
陈得利之所以1喊就过来,那是因为董良跟他的同安乡党人数最多,他要起事就无法绕过董良。
董良看了1眼陈得利,没有表示答应与否,而是反问道:“陈兄,可知道船上有护卫几人?护卫所用武器如何?我等赤手空拳,如何杀之?”
陈得利原本只是心中愤怒,感到绝望,才准备起事。
但是他确实没有任何计划。
他只是1个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