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不占一分一毫,若有不信尽可于昌平州衙门黄册核查是否有误。
“不光我家侍读不占昌平一亩田地,更是在此次灾情之后,带着昌平百姓新开垦出一千三百四十二亩田地,修缮沟渠共计数千里,分布整个昌平,修缮池塘共计四百二十五处,新挖蓄水池塘一百七十六处。
如今昌平一地,水系纵横相连,西连关沟,东接东沙河。今岁也将于南侧,开挖一条引水渠,将关沟与东沙河彻底打通。而后再与北沙河、南沙河相连,一路汇入温榆河。”
古往今来,修渠治河,都是大功德的事情。
听到徐渭的解释,众人一片哗然。
更有仔细的人,见着脚下田间小道两侧,那笔直如刀削的水渠,潺潺清水流淌,这才反应过来。
王畿终于是开始点头道:“修渠治河,兴水利,乃千古父母官必修功德,却少有人能修成此业。”
这话虽不曾点名严绍庭。
但赞扬之意,已经尽显无疑。
严绍庭则是微微躬身颔首。
却也有人继续问道:“可是这些百姓,为何独在此处收割庄稼,而不事周边?”
就算那徐渭说严家不占昌平一亩田地。
可只要这些百姓是投献的,那也是严家在欺压百姓。
徐渭则是当即解释道:“这位才学,此事说来也是清楚的。诸位或许不知,昌平自灾后,平整田地,又开垦荒地,冲刷盐碱地。田亩之数,早已与过去不同。
“而自国朝之初至今,昌平人口之数也全然不同。
“这一次灾情之后,我家侍读有感不均,百姓维艰,在得昌平百姓同意之后。
如今昌平一地,已经重新厘定田地,田亩不分,百姓皆耕种于其,不分彼此,待庄稼归仓,缴纳夏秋两税,余下粮食,依照各家人丁数目年岁,均分之。”
此言一出。
满场哗然。
徐阶更是看向了严嵩以及在场的裕王朱载坖。
高拱和袁炜则是对视了一眼。
在他们身后的各部尚书、五寺少卿,以及满朝公卿。
更是个个面色诧异。
这可是天大的改动。
均田地!
同工同分!
当即就有人提出不同意见。
“此法虽然眼下看似可行,可长久之后,若有人家偷奸耍滑,不事农桑,亦或有人家无有壮丁,岂不公平?”
一言而出,众人附和。
多劳而少得,不劳而等分。
这就是天大的不公平。
徐渭正要继续出声解释。
严绍庭却是伸手拦下,而后面向那询问之人,微笑开口:“若家无壮丁,一地同养,此乃我中原千古美德。但若有偷奸耍滑,不事农桑,亦有昌平农约,人人皆已签字画押,凡有此等者,当夺其当年等分粮食,往昌平砖石厂或铸铁厂做工。”
等到严绍庭话音一落。
便立即有人跑了出去,到前方那片正在收割的庄稼地,去亲自询问那些百姓。
而王畿则是脸色变化数次,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聂豹则是面露笑容:“家无壮丁,一地奉养,确为我朝乡野美德。只是这农约,却是要有公正监督,若是能人人守约,此地同根同族,风气滋养,可谓我朝亿兆黎庶之表率!”
这句话的肯定,就相当的重了。
而在一旁的徐阶,却是心头大震。
他目光流转,不停变化,却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
众人也已经走到了正在收割的田地边。
百姓们见着严绍庭带着一帮不认识的人过来。
纷纷停下手中的农桑活。
“严少爷,今晚可得到我家吃饭啊,我家马小二昨晚刚在水库那边捕到几条大鱼,今晚我家豆腐炖鱼吃……”
不等那人说完话,旁边的人就重重的推了他一把。
然后挥舞着手中的镰刀,满脸笑容的看向严绍庭。
“严少爷别听这家伙的,小的前几日抓了好些泥鳅、黄鳝,严少爷还年轻,正需要这玩意。今晚来我家多吃一些,好让少夫人诞下一对小少爷、小小姐!”
田地里,顿时响起一片欢笑声。
满身泥水的周云逸,则是躬着腰,顶着那张被晒黑的脸,跑到了严绍庭面前。
“先生,今年虽然夏粮没种下,但这秋粮却是个好收成,颗颗饱满!”
严绍庭面带笑容。
扫视了一圈周围看向自己的人。
自己虽然不曾有一眼辩论。
可是啊。
这昌平人人皆大儒。
人人皆为自己辩经学!
而在那头。
原本抢先跑过去的询问百姓实情的人,都已经打听清楚,个个脸色不同。
可是等他们回来。
周围人询问之后。
又是一阵动静。
严绍庭所言,千真万确。
无论是一地同样,还是昌平农约,全都是真的!
而至于徐渭先前所说的开垦田地、清理沟渠等等事情,也不曾有半点作假。
突兀的。
这乌泱泱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