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瑜跪在地上不言语,她碍着周老太太的颜面,才违心没让孙妨和屠大郎一并出现在蒋氏和其他人眼里,这份心思周老太太该懂,但其他人懂吗?她松手将今日之事结果,蒋氏又真的会放过她吗? “妨姐儿已经替你三舅娘承担了报应,你还想如何?”苏瑜低头默不作声,那纤长的睫羽有一下没一下的扑扇,周老太太知道她在心里作打算,可她必须保住孙妨。 “外祖母,阿瑜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挣点小钱,闲云野鹤。” 她这是在担心蒋氏会报复她,周老太太心头一顿,她明里能拘着蒋氏不对苏瑜出手,但暗中哪里能约束得住?可若苏瑜在她身边就不一样了,她也断不会让蒋氏在她眼皮子底下再对苏瑜心生恶念。 “你三舅娘虽然性子燥,但她记打。” “外祖母放心,阿瑜心里有数。” 得了苏瑜的诺,周老太太才略略宽心,她缓了心神,声音也柔和不少,“瑜姐儿,不是外祖母非得拘着你,你小小年纪这样的心性总要出事。我为你阿娘立了尊长生位,一会儿让人送到你屋里,往后遇事需沉着,最好是在你阿娘的长生位面前想仔细了。下去吧,袁嬷嬷,让三老爷进来。” 袁嬷嬷扶起苏瑜,主仆俩转身,袁嬷嬷正要伸手打帘出去,苏瑜徒然背对着周老太太开口,“外祖母,阿瑜不去京城。” 周老太太心酸难忍,孙廷柏一进来就见她眼泪水止。 孙廷柏跪在周老太太膝下,“阿娘,都是儿子不孝,儿子没能约束好家务事,这才让阿娘伤心。” 周老太太伸出一只手捧着孙廷柏的半张脸,“我是为你大妹妹难过,她命短,又留下个姑娘无人教养庇护,心性逐渐岔了路。此次好在她良知未泯,顾念着我这个老太婆,不然妨姐儿的声名前程已经被街坊放在脚下踩了。” “你回去好好劝劝你媳妇,让她牢牢记着这场教训,瑜姐儿无依无靠,但并不代表着她好欺负。” 这次非旦蒋氏看走了眼,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苏瑜的谋算心计竟不输蒋氏这等深宅妇人。 “儿子知道,儿子只是担心妨姐儿,她……”这些年蒋氏在他面前无法无天,弄得他在孩子面前尊严全无,可孙妨是他的骨血,他未有一刻不爱她。 周老太太理解儿子此刻的担忧,她何尝不怕妨姐儿因着此事出事?“你们一家几口先去京城吧,换个地方兴许能让妨姐儿恢复得好点儿。” 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办法,孙廷柏点头答应。 蒋氏一听能去京城自然是高兴,但老太太就这样放过将妨姐儿害得不成人样的苏瑜,她极不满意。 “我说你阿娘偏心你还不信,若是我就该手撕了苏瑜那小贱人。”蒋氏忿忿然,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就消停点儿吧,阿娘的话你记不住是不是?让你别再去惹瑜姐儿,你要是敢惹她,这两个丫头再有好歹, 你就算是把瑜姐儿手撕了又能改变什么?赶紧收拾东西进京吧,让妨姐儿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眼不见心不烦。” 孙廷柏怼得蒋氏无言以对,她不甘心,偏偏不甘心也得受着。 这样的憋屈,直叫蒋氏心如刀缴,心恨极了。 入夜,苏瑜站在廊下吹着徐徐晚风。 眼里是院子里那两道用老梨木架成的花架,花架上爬满了绿绿的叶,叶间缀了不少红红的花,风一过,息微的声响惊醒了歇脚的蝴蝶。 袁嬷嬷整着袖子从里间出来,“姑娘,都收拾妥了。” “走吧。” “是。” 苏瑜和袁嬷嬷冒夜出府,章嬷嬷很快得了消息传到周老太太耳里。 “秀娟说袁嬷嬷手里拎了个四层高的漆盒,里面装的全是吃的。” 事情发展至今,她一直没见苏瑜有何动作,正纳闷呢,苏瑜领着袁嬷嬷出门了。“下午她有什么动静么?” 章嬷嬷让人盯着呢,摇摇头,“只是让大有回了趟梧桐山庄,说是去取酒,天黑前大有才匆匆赶回来。” 周老太太若有所思,“今日府里府外都乱成一锅粥,我倒忘了问瑜姐儿是怎样逃脱的,按说蒋氏的手段你我都清楚,瑜姐儿想脱逃可没那么容易。” “自打瑜姑娘一回来老奴就在想这个问题,还等着老太太解惑呢。”结果你也不知道。 “罢了,想必她有她的门道,咱们在深究此事就没完没了了。”坐在床沿上,周老太太接过章嬷嬷递 来的一盏茶,又说,“让守门的仆妇留着点儿神,别打阖睡,我瞧着瑜姐儿这一去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老太太就不担心瑜姐儿出去见的人是谁么?” 周老太太默了一会儿,“明儿早晨让驾车的小厮来回话。” 马蹄声‘嘚嘚嘚嘚’响过青石板长街,沐浴着月色停在一间普通的民宅前。 袁嬷嬷扶着苏瑜落车,吩咐驾车的小厮将停进巷口候着。 袁嬷嬷敲响门,刚敲了三下,门就开了,是青蓝。 青蓝侧身,请苏瑜进去。 苏瑜迈过有些破的门槛,难以想象权倾天下的摄政王会在如此简陋的民宅落脚,或许行常人无法预料之事,正是他难以捉摸的本性。 跟着青蓝往里走,入眼是极为普通的三间正屋,屋前摆着几盆缺口少底的瓦钵,里面种的花草到是很繁盛。廊下两只灯笼很亮,在夜里像两只眼睛。上了两步石阶,正屋的布置摆设呈现。最醒目的,则是靠窗摆着一张长案,案上堆着几本书和字贴,狼毫笔、难见的端州贡砚,以及一个青花瓷笔洗里正散着淡淡墨香。 苏瑜踏过门槛,将一切尽收眼底,背后则响起年幼的脚步声以及激动的喊声,“阿娘,阿娘……” 苏瑜心头一暖,转身,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