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临街阁楼上,肖美媛披着淡绿色斗篷立在檐下,她双手撑着褐漆色椅栏,眼中淬了巨毒般望着那顶喜轿。四角垂下的珍珠流疏阳光下耀眼夺目,几乎整个京城的人都来围观这场热闹,这样盛况空前的场面本该属于她的,是苏瑜那个贱人给王爷下了盅,更迷惑了太后,才有机会鸠占鹊巢。 她知道她不能急,也不该急,只要王爷一离京,她有的是千种万种法子收拾苏瑜。 可是今日这样的情形,她无法静心家中坐。 她默默发誓,在不久的将来,一定有场婚礼比这场更空前更浩大,苏瑜这个贱人只是先替她走了个过场,该是她的,就是她的,谁也别想抢走。 蝶依眼尖瞧见了肖美媛投来的无尽敌意,她蹙眉朝雪娇看了看,雪娇思虑片刻,还是靠近轿窗向苏瑜说了。 并蒂莲的红盖头在轿中微微摇晃,避住了苏瑜泛着精光和冷笑的表情,“不必理会。” 肖美媛比曲恒更精明,想要除掉她定不会挑今日动手。约莫她在府中坐不住,特意来大街上加深对她的怨恨罢。 摄政王府今日里外一新,繁琐的礼程过后,苏瑜终于能坐下歇会儿。 头一遭进王府,采玉和夏莲都激动得忍不住四下张望,恨不能把眼睛都飘出去。 袁嬷嬷嗔瞪她们,“一个个的,真没出息,往后光景长着呢,还有看厌的时候,现在急什么?姑娘饿了 大半日了,雪娇,你带采玉到厨院里找二姐,让她给姑娘备些好克化的吃食来。” 苗二姐是头几日先进王府的,如今日梳起了妇人头,发间斜束着麻利的纱巾,纱巾外插着一支极好看的翠簪花儿。在袁嬷嬷做此吩咐时,她便已拎着描金漆兰花儿的食盒进来了。 “姑娘可算是嫁进来了,奴婢天天都盼着呢。”将食盒递给袁嬷嬷,苗二姐满面春光的站到苏瑜面前曲膝。 苏瑜听见苗二姐的声音,动手将并蒂莲的红盖头给扯了下来,袁嬷嬷惊道:“姑娘,不可。” 苏瑜却莞尔笑道:“无妨,这里没外人,何况我与王爷并不介意这些虚仪。” 袁嬷嬷不好说什么,看着姑娘对苗二姐说,“那日你回门我去了城外庄子,怎样?青蓝侍卫待你可好?” 一向大大咧咧的苗二姐闻声,徒然羞赧的垂下头,袁嬷嬷笑道:“好不好,姑娘看二姐的脸色不就知道了?老奴可是从没见过二姐如此红光满面,像是掉进油罐里似的。” 苗二姐更羞了,“袁嬷嬷,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样不正经了,枉我阿娘还说你老持稳重。” “我哪里不正经了?”袁嬷嬷一本正经反问。 “你取笑我就是不正经。”苗二姐一跺脚。 “哈哈哈……” 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知道苗二姐过得好,苏瑜也放心了,夏莲傻呼呼的问了一句,“嫁人有 这么好么?还能掉进油罐里?” 采玉闻声直戳夏莲的脑门,“怎么,你也想嫁人了?” “要是能跟二姐一样掉进油罐里,那我就嫁。”夏莲揉着被采玉戳痛的脑门躲到袁嬷嬷身后去说。 采玉羞羞脸,“不害臊,呸,就你那副吃货本性,哪个男的能养得起你?” 夏莲瞪回去,忽然转过头去求苏瑜,“好姑娘,你也给奴婢找个侍卫吧,王府里的侍卫肯定能养得起奴婢。” 苏瑜没想到这次夏莲反应这么快,正要说什么,袁嬷嬷出声道:“好了好了,都歇歇吧,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夏莲,你和二姐侍候姑娘用些吃食,蝶依、雪娇和采玉,把姑娘从孙家带来的东西都归置归置,放的东西都记牢地方,别到时想找再翻箱倒柜。” “是,嬷嬷。” 袁嬷嬷一发威,所有女使就都老实了。 江家院子。 江寅素日里为人处事不错,与街坊四邻关系很是和睦。 院子里摆了十几桌席面,全是街坊四邻捧场,尤氏和江芯忙不过来,左右邻里的婶子媳妇们也都来帮手,加上这地方与权势中心离得远,到是极为热闹的风光了一场。 夜里,一身红色吉服的江寅拿起如意称挑起鸳鸯喜帕,烛光的映耀下,孙妨的俏脸像朵娇艳欲滴的花。江寅心里像塞了块火炭,脱口而出,“阿妨,你真美。” 孙妨羞涩尤分的低下头,不敢看 江寅的眼睛,心里也暖哄哄的,“寅哥哥……” “这一整天肯定饿坏了吧,婶娘端着吃食在外头呢,我这就去请进来。” 尤氏手里捧着一碗饺子,身后跟着对新娘子充满好奇之心的芯姐儿。 见着尤氏,孙妨起身曲膝,“婶娘。” 尤氏对孙妨不是清白姑娘这事其实存有介蒂,可不论她的侄子如何优秀,这辈子也只是个瘸子。先前她也不知为他寻了多少个门户,那些人知道他是个瘸子,客气的就婉拒,不客气的直就将媒人赶出去。 或许这就是命吧,难得这二人都不嫌弃对方。 “坐吧,这是婶娘亲自给你煮的饺子,你快尝尝。” 孙妨又坐回去,接过尤氏递过来的碗,听着芯姐儿带笑的声音,“妨姐姐,你真的嫁给我哥哥了,真好。” 尤氏纠正她,“叫什么妨姐姐,要叫二嫂嫂。” “哦,对,是二嫂嫂。”江芯立好就改。 孙妨含笑咬了一口饺子,冲口而出,“生的。” 江寅有些难堪的别过头去,尤氏却笑得更开心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吃了我们江家的饺子,往后三年抱两,为寅哥儿开枝散叶。” 孙妨反应过来尤氏的意思,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很害臊,同时,也很期待。 她觉得她的日子终于有了归宿感和盼头。 看着江寅,他那么真真实实站在那里,仍让她觉得梦幻。 王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