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起寺的人心情很复杂。
陈国夫人一直在寺里的比丘尼院修行,因着这个机缘,本起寺从不出名变成了南唐的名寺。
可是李建勋的女儿跑来真出家,这事情就不好办。
在寺庙里面清修和真出家是两回事。
人家正儿八经的贵家小姐,出家了,和其他小尼姑挤在一起吗?
也一样辛苦做活,一点点从小辈熬成长老吗?
也要跟着吃斋,没有半点荤腥吗?
实际上,很多和尚尼姑中途会还俗的。
颇有些吃不下这份苦。
好的寺庙人员流动更大。
因为香火旺盛,布施多,多做几年和尚尼姑,就可以攒一些银钱,回去置办田产,娶妻嫁人。
李小姐来出家,到底应该怎么安置,寺里面很犯难。
所以,当时就让云显禅师难为了一下李进晖,让她打消出家的念头,赶紧回李家。
这回,护国公主亲自把人送上门,亲自看着寺中人为她剃度。
“公主,李小姐诚心奉佛,自然是本寺的荣幸,只不过怎么安排,寺里面确实有些犯难。需不需要在比丘尼院另外找一块地方?当年陈夫人过世之后,安置夫人的院子已经归为它用,不过还留了几间屋子……”
“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本公主为李小姐带了不少舍身钱来,若是你们还安排不明白,就都还俗吧。佛陀恐怕也不在乎毁了这一间俗不可耐的庙宇。”
本起寺的人都不敢言语。
玉山公主大声喊:
“云显禅师何在?”
云显和尚哆哆嗦嗦站出来。
“就是你吧,说李小姐没有学佛的慧根,没有理解佛经殊胜之处的智慧?”
现在人们都传说,公主使一根水磨禅杖,重四十八斤。
但是,很多人觉得都是胡扯。
就算是武僧,也没听说过这么有力气的。
可是,如今玉山公主就手握禅杖站在众人面前。
想不到,为了一个官家小姐出家的小事,玉山公主能亲自过来讨说法。
“禅师,你是不是如此说的?”
玉山公主眼睛直直盯着他。
云显和尚颤抖开口:
“学佛确实需要慧根……”
“若闻他说亦不信受,于此说者应生怜愍。如来法僧不可思议,应如是持。自观己身犹如火聚,是名自正。”
玉山忽然诵出一段佛经。
“自观己身犹如火聚,是名自正。学佛要能够自正,自己了解自己,观察自己。云显和尚,您现在就在这里展现慧根吧,若是不能,我就打断你的两条腿!”
说完,玉山公主走到院子里,用禅杖把一个石凳打得粉碎。
云显和尚现在哪里有心情展现慧根,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了。
“我错了,我错了,是贫僧不对,是贫僧着相了,是贫僧破了戒,贫僧该死贫僧该死!!”
云显呜呜呜呜地哭了。
本起寺的方丈叹了一口气。
“公主,您是慈悲之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本寺会把云显赶出去,公主您看如何?”
“不好,他想要慧根,想了悟,如果不满足他,万一放走了一个得道高僧怎么办。以后让他每天坐在那参禅九个时辰,什么时候了悟,什么时候再说。”
云显面如死灰。
每天坐九个时辰,他又不是达摩祖师。
本来当和尚图得就是清闲自在,现在被迫每天坐九个时辰,想想就让人想死。
“你去参禅吧,如果不能了悟,就请求李小姐帮你破了迷障。”
李进晖晓得玉山是给她出气呢。
心里特别感激。
来本起寺出家,她有一点执着迷惑的地方,就是云显禅师的话。
她确实没有慧根吗?
虽说她只想逃避,可是若真是没有慧根和智慧,自己是不是破坏了佛法的威严?
现在玉山把一切都打破。
玉山看着众位禅师说道:
“不立一法,不破一法。有法皆立,无法不破。所谓佛法者,其实没有佛法之相。不管是什么原因奉佛,我佛慈悲,包罗万象,为什么非要说什么慧根不慧根的。请问众人,你们都觉得自己有慧根吗?”
寺里面的和尚尼姑都不敢说话。
“李小姐今天来当比丘尼,管她怎么当,要如何当,既然皇上同意她当,我这个公主送她来当,怎么,你们本起寺,就是不想收留她?”
方丈赶紧站出来说:
“怎么会怎么会,本寺荣幸之至!!”
玉山笑了:
“看来,慧根不重要,权势很重要。你们就是怕李建勋李大人过后怪罪你们吧?现在,你们不让她出家,本公主也怪罪,这可怎么办呢?”
方丈摆摆手:
“此乃寂静处,还讲究红尘的惧怕不惧怕,便是落入惘然。本寺僧人并不都糊涂,公主放心,李小姐剃度一事,必能安排妥当。
剃度之前,玉山抚摸着李进晖一头如云的秀发。
“后悔还来得及。再说,你若是要带发修行,也不是不可以。”
这章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