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离蓟州城四五十里,比起应天府地界更加的荒凉贫瘠。
一行四个人推着车子挑着担子,往附近的村庄行去。
看着在杂草丛生的土路上蹦蹦跳跳的扈三娘,陈兵很无奈。
“我说小扈,你能不能装得病态一点。”
扈三娘瞪着大眼睛,疑惑地问:“大人,怎么装啊?”
“就是那种饿了三天,只吃了点野菜树皮的样子,头发也弄乱些啊,谁像你似的,梳得那么整齐。”
“可是...可是,大人,那样就...不好看了...”
陈兵有些急眼:“老子是让你来相亲的吗?”
见陈兵恼了,扈三娘立刻就萎了。
“大人,该怎么装?”
陈兵一指野草地:“去那里打几个滚。”
“啊!”
扈三娘惊讶地看着满是尘土杂草的野地,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焦广海忍不住嘿嘿直乐。
他与李花羽还特地在脸上身上抹了几把灰,看上去还蛮像两个逃荒的夫妻。
扈三娘摸了摸自己嫩白的脸颊,还是在犹豫中。
陈兵沉着脸道:“怎么地,等老子踹你下去吗?”
“哦。”
扈三娘一咬银牙,抱头往杂草地里扎了进去。
打了几个滚后,再爬出来,衣衫凌乱了,头发上挂了许多枯草,小脸上也带了灰尘。
笑脸也哭丧起来,虽然还是有点假,但勉强说得过去。
四人在近午时来到一座村子前,看到村子上空有青烟袅袅,村口也有几个顽童。
说明这个村子还有不少村民。
一进村口,四五个顽童跟在他们身后,好奇地看着几人。
来到一个用木棍扎成的篱笆门前,焦广海放下车子,上前叫门。
“哎,家里有人吗?路过的,讨碗水喝。”
陈兵则挑着担子,带着扈三娘往另一家走去。
走了两家被拒,在第三家时,一个老太太让他俩进了院门。
因为老太太家里还有个老头,只要有个男人在,心里就有底,也敢让陌生人进来歇脚。
但是老太太还是埋怨着。
“你说你一个大后生,干点啥不好,有脸出来讨饭。”
陈兵叹道:“大娘啊,这兵荒马乱的,俺家被强盗烧了,只能带着妹子逃了出来。”
“家里没地了?”
“本来还有二亩田的,收成不好,连税都纳不上。”
“你家里还有啥人?”
“俺爹娘都被强盗杀了。”
陈兵说着话用手去抹眼泪,抽空还用脚踹了一下还在东张西望的扈三娘。
扈三娘扭头见他哭了,立刻捂住脸蹲在地上哽咽着。
老太太没看出破绽,老头则只顾抽着烟袋,望着篱笆外的田野发呆。
见两人可怜,老太太从草屋里端了一碗黑糊糊样的东西出来。
“别哭了,这世道死个人算啥,人命就跟这杂草一样。”
说着话将手里的黑糊糊塞给陈兵。
“吃点东西吧,俺家里也没啥好吃的。”
陈兵接过黑瓷碗,本想装出很是饥饿的样子吃上几口,谁知刚凑近了嘴,就闻到一股让他呕吐的味道。
用力压了压翻腾的肠胃,还是无法入口。
没办法,他转手将黑糊糊碗往扈三娘面前一推。
“妹子,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快吃点吧。”
扈三娘接过粗瓷碗,呆呆地看着碗里的糊状物,再抬头用她可怜的眼睛看陈兵。
她家庭富裕,从小不说锦衣玉食也算丰衣足食,哪里见过如此饭食,这怎么会是人吃的东西呢?
老太太还感叹着:“唉,这哥哥当的还算好,就得先让妹子吃才行。”
陈兵用力点头:“嗯嗯,谢谢谢谢大娘,这口饭算是救了俺妹子的命了。”
扈三娘无奈,垂下头去,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进碗里。
她是真哭了,根本吃不进去啊。
老太太连忙劝着:“丫头,放心吃吧,大娘屋里还有,快吃啊,别哭了。”
陈兵为转移老太太的关注点,便问道:“大娘,咱家里只有您跟大爷吗?”
老太太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算是个笑脸。
“俺还有个儿子,这会儿下地干活去了,待会儿俺还得给他去送饭。”
“庄稼还好种吧?”
老太太还没回答,老头开了口。
“屁,就一个壮劳力,还天天被喊去当壮丁,自家地里的庄稼都荒了。”
陈兵羡慕地说:“咱家大哥还当兵呢,能拿不少钱吧?”
老太太开始抹眼泪。
“可怜俺的儿,成天累死累活的,哪里见个钱啊。”
老头愤愤地说:“头一年还给了半袋掺了沙子的粮食,近两年都是俺儿自己带着粮食去参训。”
“不给钱粮谁还去当兵。”
“你不去一个试试。”
老头翻了白眼。
老太太不服气:“好多都跑了的,也不见人家有事。”
“人家独自一个,跟咱家能比么,咱俩老胳膊老腿的,能往哪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