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特意叫过来的风秋雨一脸莫名,她看了看斗志昂扬的洛轩,又看了看端着茶碗坐在上首的朱水云。
周围屋檐上,或蹲或坐,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最过分的是其中一个有些脸生的小子,似乎是青州沐家来的那个公子,他还端着一盘花生酥,咬得咯吱作响,看见风秋雨抬头看他,挥了挥手,气得风秋雨折断了一枚指甲。
“尝尝,我新做的玫瑰蒸糕。”忽然有人拍了拍沐迟日的肩膀,递过来一个小篮子。
他背着一把紫色的油纸伞,一袭黑衣,看起来温文尔雅,篮子里的点心还带着余温,明显是刚出炉的,散发一股清香。
沐迟日认出来了来人是苏暮雨,很是放心地抓了一把:“哦,闻起来挺香啊!没想到苏兄弟还有这个手艺,多谢多谢。”
他没看到,旁边屋檐上坐着的水官、慕雨墨、朱浮生等人,默默换了个位置,挪到离这里更远一点的地方去了。
呵,傻子。
风秋雨自觉大仇得报,收回目光,转身抬头,看向洛轩:“小女快活城风秋雨,见过洛门洛轩公子。”
“这场比试,我接下了!”
她提着裙子,斗志昂扬地走到了琴案前,弱柳扶风的一个人,竟然走出来了虎步熊腰的气势。
洛轩正在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他觉得这位风大家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他们的比试方式很简单,风秋雨抚琴,洛轩吹笛,二人各自选择一曲,谁先被对方带偏了曲子,谁便是输了。
洛轩选了一曲斗志昂扬的战歌,慷慨激昂,沉郁顿挫,太过浓烈的风格很容易将别人带偏。
风秋雨的年纪比洛轩要小几岁,早年父母双亡,经历不好,也没怎么得到过名师教导,后来更是沦落风尘,学琴的时间并不长。
但正是因为这段曲折的经历,让她的琴曲多了旁人无法比拟的韵味。
风秋雨抬指,落下,琴弦铮然,素手翩跹,便是满腹愁思,郁郁悲鸣,绝望和凄然从琴声中透出来,百味杂陈,让人涕泪横流,不能自已。
曲未过半,战歌便成了祭曲,洛轩叹息着放下笛子。
论技巧,他可能更胜一筹,但论情思,他输得一塌糊涂。他年长几岁,若要论技巧,简直是无耻。
他愿赌服输,佩服拱手道:“是洛轩输了。”
风秋雨抿嘴一笑,盈盈一拜还了一礼,一直紧握着的手悄无声息地松开,她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给师父丢脸。
却见洛轩还有话说,他对朱水云拱了拱手。
“朱城主,今日与风姑娘切磋一曲,是洛轩之幸。”
“之前,小子无状,自傲自满,贸然邀战,实在抱歉。为表歉意,洛轩想做些事情,为风姑娘增一份彩头。”
他唰拉一下,摇了摇扇子,在屋子里踱步,语气却透着真诚。
“世人总是庸碌势利。风姑娘曲艺超绝,但出身却白玉微瑕,难免会被世俗刁难。”
“洛门乃是曲艺大家,祖上是宫廷乐师出身,族人皆擅长乐器,在北离还有几分薄面。”
“小子愿意出面,请父亲收为义妹,为风姑娘正名。不知,朱城主和风姑娘,意下如何?”
朱水云挑眉,这个意思是要让风秋雨改姓,变成洛家养女,有了这层背景,便不会被人随意攻击出身勾栏了。她之前,的确一直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
“秋雨你怎么看?”朱水云随口问道。
风秋雨面露纠结:“……师父,我这个名字是花楼里的嬷嬷给我起的。我虽然也不讨厌,但……多别扭啊。”
这名字在天启城很是响亮,谁都知道,百花楼有一位花魁国手,擅长弹琴,名叫风秋雨。
“我也想改名,但我想和您一个姓,我,我名字都想好了,叫朱水清。”风秋雨抱着朱水云的胳膊,撒娇软声道。
她的眼里有些激动,这名字听着就像是朱水云的妹妹或者女儿。
“这个不行。”朱水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虽然风秋雨本是司空千落的生母,长得倾国倾城又有一手好琴艺,但朱水云觉得还是差一点,不太想把自己的名字分过去。
最重要的一点,这名字听着让人联想到朱自*,会让人应激反应年轻时候背诵课文的恐惧!
“那,叫洛水清?”风秋雨鼓了鼓腮帮子,眼里有些失落,但这也明显在她的预料之中。
“你想接受洛轩公子的提议?”朱水云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说道。
风秋雨没有作声,将头埋在对方怀里,眼里带出来一丝细微的难堪。
朱水云揉了揉少女的额头,轻笑。
“我倒是觉得,不如还叫风秋雨,就要光明正大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是当初那个花魁。”
她轻柔地捧起来对方的脸,让风秋雨清晰地看到自己眼睛里的笑意。
“为什么花魁赎身后,就要将过去藏得干干净净呢?”
“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历史上,有写诗作赋,留名千古的花魁;也有带兵打仗,以身殉国的花魁;甚至还有垂帘听政,治理天下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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