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喃喃的问自己,为什么。
他甚至在此刻,下意识的问出了口。
为什么明明明白,面前的女孩并不可能会是她,悠依早在五百年前就在他的面前一跃而入了炉心,被凶猛的炉火吞噬殆尽,他还没有寻找到任何能够逆转时空,起死回生的方式,他还没有正式吃到多托雷允诺过的可以拥有魔神力量的大饼。
——可是为什么在这一刻,他会觉得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面前呢?
“为什么?”悠依见他终于回过神来,大大的松了口气,同时她轻轻呢喃了一遍少年下意识问出的问题,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是我在稻妻的里面学过的,能够用行动表示出自己情感和喜欢的一种方式……虽然很早就被批评过要经过别人的允许了,但是刚刚真的是下意识的……”
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垂下眸:“那个,你生气了吗?”
……他生气了吗?
散兵的瞳孔逐渐放空,因为奇怪的是,他在此刻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实质的愤怒。
明明知道面前的不可能是她。
可是他却无时无刻的将这个女孩当做了她,也会因为她呈现出的情绪,她的做法,她的一蹙一笑,而感到发自内心的欣喜。
“……”
如果她当真是魔兽的伪装的话……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蓝宝石一样的眼眸,他放下了全部的防备和戒心,他闭上眼,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就这样吃掉我也没关系。”他一副释然的模样,轻声的说道。
这话听起来蛮奇怪的。
悠依的大脑宕机了一瞬,然后她抬起手,往少年的额头弹了个脑瓜崩。
“你在说什么啦。”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气鼓鼓的,就像一只愤怒的圆润小河豚,叉着腰生气的说道:“怎么可能会吃掉你啦!我们在雪山的食物还没有匮乏到这种程度吧……不对,就算食物匮乏也不可能会吃掉的啦!”
散兵缓缓的睁大了眼睛。
他方才有些涣散的瞳孔又重新凝聚起了高光,一阵奇异的情感再度传导至浑身上下,而下一秒,他察觉到了眼角的湿润,身边的少女也讶异的喊了一声:“欸,你,你怎么哭了?”
上一次落泪,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丹羽的坟墓前,还是她坠入炉心的那一刻?
亦或者……每一个思念着她的面庞而入睡的梦境,茫然醒来,在梦魇中泪流满脸的深夜里?
总而言之,在那个冰冷疼痛的手术台上,他却从始至终,从头到尾都没有流下过一滴的眼泪来。
但他却在今日流泪了。
在她的面前,展现出了那样脆弱不堪的一面。
“是因为我刚刚凶到你了吗?”悠依有些惊慌失措的道歉:“那个,对不起……我没有让你难过的意思,我……”
他摇了摇头,将面前的女孩紧紧的抱住,他蜷缩在雪地里,像是蜷缩在巢穴里的野兽,死死的抱住了面前狩猎到的猎物。
他的眼角仍然挂着泪痕,他笑着轻声说道:“不。”
“我很开心哦,悠依。”
……
雪渐渐的下的越来越大了。
悠依的元素力在方才和深渊法师的你追我赶中早已经消耗大半,而散兵更是百分之一万的禁止她试图在这种狂风暴雪的天气带着他一起“飞出重围”。
总而言之,他们只能一同来到一座洞窟里面稍作调整,渡过这个寒冷的暴雪夜,再仔细去想想应该怎么回到蒙德的事情。
只是,悠依还记得,从那只深渊法师的口中,说过了有关“深渊”的话语。
这不由得让悠依开始有些担心温迪还有晨曦酒庄那边的大家是否会遇到危机。
呼,不过现在担心的再多也没什么用啦,总而言之,现在的她最重要的就是休养好精神和精力,好尽快重振旗鼓,在明日雪停以后离开雪山。
……和阿奇一起。
运气不错,那座洞窟里有人留下的一些木材和打火石,大概是曾经路过此处的冒险者留下的,散兵很快就将木柴堆积在一块燃起了火,又用这座洞窟里遗留下来的一些工具,做了简易的吊炉,甚至铺好了两张稻草床铺,熟练的不能再熟练。
悠依全程乖乖巧巧的坐在原地,在有些间隙她想要自告奋勇的站起来帮帮散兵的忙,却又被他重新摁了下去坐好。
篝火燃了起来,周身上下很快就暖和了起来,他出去了一趟大概十来分钟就回来了,冻的苍白的手中拎着装满水的桶,桶里甚至还有鱼。
少年又手脚麻利的去鳞,开膛剖腹处理好了从冰河里面捞出的鱼,一半放在篝火上烤,一半用来熬鱼汤,从洞窟门口揪的薄荷叶用来去腥,甜甜花用来提鲜。
悠依在旁边看着,嘴巴张成了O,她觉得这会儿L的自己有点像正在混吃等死的小废物,但是她同时又暗暗的感慨着,为什么阿奇做这一切,可以做的这样的熟练呢?
她轻声说:“……你一定吃过很多苦吧。”
散兵的动作顿了顿。
他将手中的烤鱼翻了个面,火舌烤出了鱼腹里最肥的一部分油脂,火焰也隐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