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当时并不觉得,可是,现在想来,却感觉是漏洞百出。
平心而论,如果他不是萧长安,如果他跟顾思瑶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单纯作为一个裁判者,来辨别其中的是非曲直,那么,在那场未及得逞的灭门案中,顾思瑶便已是破绽百出,疑点重重!
至于后来在菩提山发生的事,如今想来,更是令人冷汗丛生。
而这次玉锦园的事,虽然他不曾亲眼目睹,可是,有他信任的发小及忠仆,几乎可以是说是板上钉钉!
如果他是一个单纯的裁判者,那么,依据这么多疑点和漏洞,他绝对已经将顾思瑶收监审问,如果她无法辨明解释这些事,那么,她就只有一个结果,死刑。
她罪证确凿,罪无可恕。
萧长安想到这儿,脑子里又啪啪的炸裂开来。
他抱住头,翻了个身,将头深深埋入枕头之中。
然而那疼痛却似一只铁手,纤细的指尖,一点点的嵌入他的发间,一再的向脑海深处狂钻,撕裂般的疼痛,让萧长安满面通红,几近窒息!
“啊!”他在软塌之上翻滚,发出痛楚的低吟声。
“王爷,头又疼了?”萧德全知道他自那次西关重伤后,便留下了
这个后遗症,当下不加思索道:“我去请瑶姑娘……”
说到一半,却又顿住。
请什么瑶姑娘?
瑶姑娘的医术,从来就跟障眼法一样。
她有几斤几两,王爷不知道,他却是最清楚的。
“小的去叫老洛!”萧德全转身要往老洛的住所跑,被萧长安叫住了。
“没事,捱一捱……就好了……”他恹恹道。
“可是,王爷,您的脸色,瞧着很不好!”萧德全忧心忡忡。
“本王这脸色,跟头痛无关!”萧长安苦笑,“不过是心病……”
萧德全自然明白他所说的心病指的是什么,不由一声轻叹。
“王爷若是想去送送瑶姑娘,便去吧!”他轻声道,“其实小的这会儿,也能体会到王爷的苦处……王爷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千万别憋着!回头再憋出病来……”
“本王说过,暂时不想见她!”萧长安摆摆手,“好了,你不用说了,去吧!”
萧德全去了雪暖殿,面无表情的宣布了萧长安的决定。
原本想着,顾思瑶得到这个消息,依她的性子,不定又会怎样大哭大闹一场。
不曾料到,这一回,顾思瑶竟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也没有提出非要见萧长安,她异常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决定。
见她这样,萧德全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他见识过顾思瑶的手段,此时见她行为如此反常,不由暗中戒备,带了几个下人,远远的守着看着,看碧桃和蔓萝在顾思瑶的吩咐下收拾行李。
雪暖殿的东西虽多,但顾思瑶带的很少。
收拾到最后,也就一只小小箱笼。
“萧总管,可以走了!”顾思瑶换上一件半旧的常服,脸上脂粉未施,神情凄婉中带着一丝坚定孤傲。
萧德全没有多说话,只默默点了下头,带她缓步离开王府,送去新的宅院。
新的宅院在城南,离王府约有十里地,算不得太远,但,绝对不近。
这是萧长安允许的距离。
萧德全将她送到,又安排了些王府中带来的老人儿照顾她,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后,他理了理袖子,转身离开。
期间,他几乎没有跟顾思瑶交谈,也没有再看她一眼,当然,相应的,他这天生爱点头哈腰伺候人的人,这一次,也没有再弯下自己的脊背。
这样恶毒的女人,她不配。
见他离开,顾思瑶忽然叫了一声:
“总管留步!”
萧德全的脚步微微一滞,面无表情的转过身。
“萧总管最近看起来很严肃啊!”顾思瑶微歪着头打量她,细长的眼角微挑。
萧德全木着脸,并不答话。
“萧总管给我找的这处宅子不错,我在这里谢谢你了!”
萧德全默然。
顾思瑶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吃吃笑出声来。
“感觉你很怕我!”她撩了撩头发,“萧总管,我们打个赌好不好?”
萧德全眨眨眼,未曾回话,只是眉目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厌恶和鄙夷。
顾思瑶反而笑得更厉害。
“萧总管,你在王府,好好活着,好吗?”她轻悄开口,细长眼眸中,有浓烈的怨忿涌动,“你好好活着,等着我,回去,弄死你!”
萧德全懒得理她,漠然转身。
“我会回去的!我一定会再回去的!”顾思瑶跟在他身后追着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念叨:“明王府是我的,明王也是我的,谁都别想夺走!谁都别想!长安,他一定会接我回去的!”
“那你就等着吧!”萧德全冷冷的丢下一句话,上了马车,飞驰而去。
顾思瑶靠在门边,看那马车绝尘而去的影子。
“我会回去的!我一定会回去的!”她呵呵笑着,又念叨了两声,忽然一声尖叫,对着院门,又踢又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