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德全无言以对,除了苦笑,还是只能苦笑。
苏青鸾拿了名册,自去处理抚恤事宜,这一整天,都在忙碌此事,别院中的家丁侍女和银衣卫一起帮忙维持秩序。
如她所料,这一大笔抚恤金发下去,这场风波,基本上也就彻底平息了。
这些遇难者亲属,多是忠厚老实的平民百姓,这辈子别说是皇亲贵胄,就是齐头整脸的底层官员,也不曾见过几个,处于底层的他们,对于权贵,本就有一种畏惧心理,除却像李世昌奶奶那样的孤寡之人,可以不顾一切,大多数人,有家有口有亲人,还是有所顾忌的。
他们也不想因为已经逝去的孩子,而影响到现在的生活,所以,基本都是见好就收。
而明王给他们的抚恤金,也是远远超出他们的希望值之外,赔罪的态度,又是如此诚恳感人,大家领完钱,都是心生感激,尤其是那几个本来陷于贫困交迫境地的人,更是感恩涕零。
自古以来,草民命如草芥,从来就是不值钱的。
这是头一次变得这么“值钱”,而且,也是头一次受到这样的礼敬有加,悲痛过去,平静下来的人们,
对明王殿下,赞不绝口,逢人便夸。
不过一夕之间,明王的声誉,再次出现惊天大反转,由黑王又变成了明王,是悲悯天下,不顾自身安危,也要避免流血惨案发生的活菩萨。
佛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明王下了一次地狱,洗脱所有污秽,成为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被世人尊崇敬爱。
不光是世人,连高高在上的元允帝,也被自己这个儿子感动了。
养心殿内,他接到身边侍卫传来的消息,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当真就以一已之身,挡住近千人的围攻,自始至终,都不曾反抗过?”
“他被人折磨蹂躏,也当真没有安排人解围?”
“去帮他的人,就还是只有萧影萧小六他们?没有别的朝臣,也没有别的江湖异士?没有平日里见不到的隐秘力量?”
“没有!都没有!”内卫桑诚用力摇头,“就只有平日里见惯的护府兵!朝臣倒是有一个,不过,早已不在朝中,就是几年前告老还乡的霍震庭!”
“那个老倔驴居然帮他说话?”元允帝愕然,“他不是苏继业的死党吗?”
“这个属
下不知,不过,听说,他是来京办事,偶遇此事,生恐造成流血伤亡事件,才出言阻止的!”桑诚回,“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朝臣,主动站出来为他解围!”
“这孩子……”元允帝喃喃轻叹,“这孩子,真真是个……实心眼儿啊!”
“如今看来,明王殿下,的确不曾对陛下藏私!”桑诚感叹道,“否则,遇到这样大的事,怎么可能不调用自己的隐密力量?陛下,您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形,那砖头石块,棍棒秽物,就跟雨点似的往殿下身上砸,后来都有人拿匕首往他身上戳……”
“什么?”元允帝跳脚,“竟有人敢这么对朕的儿子吗?他们想要造反吗?”
“呃……”桑诚看着他,轻咳一声,不敢回话,心里却道,这一切,没有陛下您默许,谁敢啊?
当然,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半句也不敢露出来,只是含糊应道:“法不责众,当时又是群情激愤,那么多人,冲动起来,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可恶!实在太可恶了!怎么可以做得这么过份的?谁允许他做得这么过份的?”元允帝一急,不知不觉就说漏了嘴,自己却也觉
察不到,只急急问:“长安现在如何?可还活着?”
桑诚轻叹一声:“倒还勉强吊着一口气!人一散,他们府中的老洛便过去救治,那衣服一扒,那身上全是伤,半块好肉也没有了!陛下,您是不知道,属下当时在那里,看得心都揪起来,总怕他下一瞬就会出什么事,最后看他被人打倒在墓坑里……天哪,真是太惨了!属下其实不明白,明王殿下,为什么非得这样啊?他明明手里有兵也有人,只要他带兵往那儿一站,谁还敢把他怎么着?”
“这是个傻孩子!”元允帝泪盈眼眶,“他这是心中愧疚,要替他母后赎罪呢!他不反抗,是怕再次造成流血惨案……这真真是个痴傻到极点的孩子啊!”
“大家也都这么说!”桑诚点头,“经此一殁,外头那舆论,也全都平息下来了!哦,殿下出了好多抚恤金,还妥善安置了那些孤妇寡母,做得十分周到,这场风波,算是彻底平息下来了!就是,明王府毁了!”
“明王府怎么毁了?”元允帝又是一怔。
“还有一部份,围攻了明王府!”桑诚回,“听他们管家说,明王也是吩咐,不准反抗,
所以……”
“该死的!”元允帝拍案跳脚,“竟连明王府也动了,他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混帐东西!王德笙,宣李如海!让他快点滚进来见朕!”
“是!”王德笙应了一声,飞快去了。
“桑诚,你快去太医院,让他们带上最好的伤药,带上最好的太医,火速赶往明王府,给长安治伤!”元允帝又叫。
“是!”桑诚领命而去,人还没出大殿,又被元允帝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