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是属下!”殿中传来叶流星的声音。
“你?”元允帝打量着他,他来时叶流星便已在旁侍候,虽然有点眼生,但却也知道,他是萧长安身边的侍卫。
“你竟敢……”元允帝正要发作,叶流星恭谨道:“回皇上,属下是听从殿下之命……”
“长安?”元允帝皱眉,“他不是正昏迷吗?”
“刚刚被顾思瑶的尖叫声吵醒了……”叶流星回。
“醒了吗?”元允帝大喜,忙冲到床塌前一看,果然,萧长安已经睁开了眼睛。
只是,虽然人醒了,但仍是虚弱不堪,嘴唇干裂,连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低微,碎不成声。
“求父皇……饶……过……瑶……”他明明已经说不出话,却还是拼尽全身力气,挣扎着为顾思瑶求情。
“那个娼门之女,你为何如此看重?”元允帝皱眉,很是不理解。
“她……救过……儿……臣……”萧长安颤抖着嘴唇,“她救过……”
“好了!”元允帝扭头看向苏青鸾。
苏青鸾站在那里,依然是面无表情。
可是,她的内心,却是一阵阵的抽痛。
他是真的爱他的瑶儿啊!
哪怕他已
经到了这样的景况,哪怕他晕迷不醒,命在旦夕,可是,在混沌之中,依然能听得到她的召唤,依然能在最后时刻,拼着艰难的一口气,借别人之手,救了她的性命!
必是爱到了深处,爱得刻了骨,铭了心,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而她呢?
为什么见他如此,这颗早就该死掉一万次的灰败之心,还是要遏制不住的疼痛?
他待她如此无情,如此冷酷,她为什么,还要因为他爱着别人,而难过,悲伤,绝望?
这一瞬间,苏青鸾突然不再恨顾思瑶,也不再恨萧长安发,她只恨她自己。
她恨不能,一剑,结果了自己!
既然萧长安已醒,不再需要她出手治伤,又有萧长安这样哀切的求情,元允帝方才所说的赐死顾思瑶的话,自然也就收回了。
苏青鸾没在做片刻停留,转身离开未央殿。
回到别院,她再也撑不住,抱住廊下煎熬的白清寒,无声泪流。
“师父,我为什么还要难过?为什么还是要难过?”
“为什么还要为这样一个残忍无情的男人……心痛,悲伤?师父,为什么啊!”
白清寒没法回答她为什么,只能伸出手,将她揽在怀
中,让她在悲伤痛苦之时,能有一处安静哭泣的地方。
很快,他的胸前,便湿了一大片。
那滚烫的泪水,灼得他的心也隐隐作痛。
他伸出手,像小时候那样,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后背,感受到单薄衣春衫下刀细瘦的蝴蝶骨,心里又是一阵心疼。
夜已经很深了。
月亮没入了云层,星星也躲了起来,眼前是无尽的黑暗,无尽的风,以及风中摇摆的风灯。
风灯的光芒,那么微弱,不足以照亮这墨一样的黑暗。
苏青鸾趴在他的怀里,哭了好一会,才轻叹一声抬起头。
“青儿,哭够了,就吃药吧!”白清寒从怀里掏出帕子,轻柔的拭去她眼角泪痕。
苏青鸾带着浓重的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先进屋去吧!”白清寒哄孩子似的,“药很苦,不过,师父备了你最爱吃的甜糕…”
苏青鸾坐在桌边,守着花花绿绿一盒子甜糕,等着白清寒把药端上来,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喝完一抹袖子,说:“师父,夜深了,安歇吧!”
“你忘了吃糕!”白清寒拈起一块糕,放到她嘴边。
“不吃了!”苏青鸾摇头,“
不知怎么的,没觉得药苦!”
白清寒轻叹一声,又把糕放回去。
没觉得药苦,是因为……心里太苦了吧?
心里太过苦痛,药的这点苦,算什么呢?
可是,她以前是最怕吃药的,虽然天天开药给别人听,但每回轮到自己,总要各种作怪,非要捏着鼻子才能吃得下去,还要备好一大盘糕点。
“歇吧!”白清寒站起来,叫如锦过来侍候她洗漱更衣。
这一夜,苏青鸾睡得并不安稳。
虽然她白日里很累很疲倦,虽然自从密室招魂后,她就再也没怎么安稳睡过,可是,一切尘埃落定后,她仍是恶梦连连。
“长安!长安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你会活下来的!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只要我能爬上去,我们就一定能活下来!”
“你说过要娶我的,你不能死,知道吗?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不!不要!长安,不要啊!”
……
也不知是白天的事刺激了她,她一直在做着关于过去的梦,一直在说着梦话。
梦里,萧长安气息奄奄,生死悬于一线。
她一遍遍的叫着他的名字,招魂
一般,无止无休。
“长安,不要死……不要死……长安,求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