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眼前这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意料之外预料之中的疯狂大爆发罢了。
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
对于孙氏,这萧京城人是个什么态度,此时已昭然若揭。
相比之下,苏氏当时被皇帝那般厌弃,甚至都软禁起来,却也不曾有这样的遭遇,除了孙氏和那几户依附孙氏的人,曾纠集在一起,想方设法惹乱子之外,很少有人对苏氏主动出手。
便算他们想方设法,最后,也不曾造成今日这样令人啧舌的场面!
人心所向,在此,泾渭分明!
“多行不义,必自毙!”白清寒负手立于拱桥之上,满面唾弃,丢下一句话。
其实,若是再等一会儿,也许孙国柱便真的会毙于众怒之中。
可惜——
“皇上驾到!”
太监王德笙尖细的声音,自不远处急促响起。
苏青鸾叹口气,可惜了,这一场好戏,未能尽兴,便要戛然而止。
萧长安也叹,委实是可惜啊!
大家都觉得可惜,明明,这个盘踞于大萧王朝的毒瘤和祸害,就快要完蛋了的,可惜,真是可惜啊!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
么?”元允帝看到池塘中一池血水,暴跳如雷,他指着苏青鸾和白清寒,怒斥:“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苏青鸾刚要说话,白清寒却抢在她前面开口:“皇上怎么认定,这是我们的错?”
“你……在质问……朕?”元允帝盯住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是!我是在质问你!”白清寒昂着头,“你身为一国之君,遇到这种事,不问青红皂白,就先扣一个天大的罪名在我们身上,凭什么?你但凡多问一句,便会知道,这等恶件的源头,到底来自何处!”
“好你个白清寒,你是疯了吗?”李如海跳出来,“你居然敢这么跟陛下说话!赵宗方,你在哪儿?还不速速将这狂徒斩杀!”
赵宗方闷声应了,站了出来,但却没有动手,反而看向元允帝,大声道:“属下可以作证,此事,是定北王家人挑衅在先!”
“赵宗方,你也想死吗?”李如静尖叫出声。
元允帝的眼睛,简直快要瞪破了!
他的贴身内卫,居然,为苏氏的人说话?
“老臣亦可以作证!”工部尚书谢绍东亦站了出来,“此事我家夫人小女,从头到尾
,看得一清二楚,的确是那孙家小姐先挑事,拦住了明王妃,污言秽语相辱,明王妃一再避让,谁知她们却纠结越王小妾和周刚之母,一再苦苦相逼,要将明王妃驱出上林玉苑,明王妃和白谷主是不得已而反击!”
“正是如此!”一向懒言少语的翰林阁老张孝九此时也站了出来,“他们举出实证,揭露这三人的真面目,这三个妇人,明面上是满嘴的仁义道德,堪比烈女贞妇,可实际上,却是藏污纳垢,肮脏不堪!如此污浊之人,自身恶臭难闻,有何资格,去指摘他人?而他们……”
张孝九忽又指向孙国柱和周刚,“他们身居高位,身边却出了这等令人不耻的妇人,且这些妇人,皆与他们关系亲密,若说一无所知,微臣不信!被人揭穿了丑陋面目,恼羞成怒,在这皇家清贵之地,就要动手打人,此举更是令人不耻!如今犯了众怒,成了落水狗,遭众人唾弃殴打,原是他们的报应!”
他这一开口,字字诛心,句句戳人,竟是直接向孙国柱开刀,元允帝惊得差点背过气去!
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越来越多的人,都主动站了出来,历陈孙国柱各种不轨
之举,荒唐之行,到最后,群情激愤,众人七嘴八舌,表达着自己的愤怒,竟然将皇帝的怒斥声都压了下去!
“你们……你们……”元允帝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臣子们,一阵难以言说的恐慌和惊悸,爬上心头。
身为一个帝君,对于驭下这些老臣的性情,他其实再清楚不过了。
这些年来,他年岁渐长,他们也不再是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年轻人了。
大家都老了,都变成老油子了,不像年轻时那般冲动,有什么话,能藏着掖着,绝不会直白的说出来,大家相互之间,说句话,都爱在那里猜啊猜的,不想给人留下话柄。
可是,今儿,这些臣子们,却像商量好了似的,个个是直言不讳,他们抱成团,拧成一股绳,用最决绝的态度,最激烈的语言,直白直接的告诉他,他,用错了人!
元允帝被吵得脑子里嗡嗡的响,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也许,自己真的用错了人?
毕竟,能让这些老臣们一起跳出来,声讨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当初为了让他们集体弹劾苏继业,他在背后,颇费了一番气力,才让朝臣群起而攻之,便
算是这样,仍有一些老顽固,不肯随波逐流,仍要站在苏继业那边,为他叫屈呐喊。
可现在,这么多臣子,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却全都那么齐心,众口一词,历数孙氏之罪,一桩又一桩有关于孙氏的旧案,就这么被翻出来,揭露在这灿烂的春阳之下。
更让元允帝惊悚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为孙氏叫屈,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