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允帝觉得很糟心,很郁闷,很憋屈。
他这张帝王之脸,真的快要丢光了!
谁能想到呢?
一个穷酸的山野大夫,在他眼里,不过是只蝼蚁的存在,只要他想,一根指头,便能将他碾得粉身碎骨。
结果呢?
他把身边的勇士和臣子全都赶上去了,还是未能动他一根汗毛,反而被对方大杀四方,弄了一地尸堆。
本来,他已经觉得颜面失尽了。
堂堂一国之君,被个破大夫这样讥诮教训,真真是没脸!
本来还盘算着,只要逮到这些人,一定要亲自把诏狱那些残忍刑酷,亲自给他招呼一遍,以消心头之恨。
结果,这两国使者就出现了,就匍匐在白清寒脚底了。
虽然这两人不肯据实以答,说出他们跟白清寒的关系,可是,就凭他们这匍匐一拜,元允帝心里再憋屈,再郁闷,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
不然,他能怎么办?
西关尚未平定,北关和东关又岂能再生是非?
更何况,之前也不是没有生过是非,他心里头明白,自己实在不是人家的对手。
昔年孙国柱镇守北关,曾与北云交过手,每战必败,结果是,
割地,赔城,将水产丰富的北海直接让了出去,从此再不涉足,如此委屈求全,方才求来这十数年的安宁。
至于东璃那边,更是不好惹的货色。
说起来,其实西楚也不好惹。
然而西关有苏氏父子,到目前为止,还是固若金汤,不像镇守北关的孙国柱,不会打仗,不过,最善割地赔偿这类活计,将北云使者伺候得十分舒坦。
定北王的名号,就是在他成功的与北云使者斡旋,然后,割地赔款,终获安宁之后,他赐予他的。
彼时觉得,孙国柱真能干,完美解决了这战火连天的局面,还大萧边境,以和平安定,他这龙心,甚悦。
可到了这会儿,元允帝却突然觉得丢脸了。
身为一国之君,居然在友国的使者面前,都要腆着脸,赔着小心,这真的是……太憋屈太丢人了!
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元允帝此时得,自己赐予孙国柱定北王的名号,是何等的可笑讽刺!
相比之下,平西王这称号,才真正是实至名归!
元允帝记得,有一年,西楚人愣是被平西王打傻了,差了本国太子过来,向大萧赔罪,还签定了停战协议。
当时
苏继业是不肯停战的。
他建议,,直捣西楚中枢,扶植原西楚皇室的反对力量,将他们的皇权,牢牢的控制在大萧的股掌之上,让他们变成大萧的附属国,如此,方能镇压封存西楚人与生俱来的狂野好斗之性。
但当时,他没同意。
为什么没同意呢?
元允帝站在那里,沉入往事的深潭之中。
他怕西楚在变成大萧的附属国之前,先变成了平西王的附庸。
西关十数城,本就只知平西王,不知萧王,若连西楚也被他纳入羽翼之下,那么,元允帝又有何能力,与他抗衡?
苏继业其人,才智过人,武功奇高,样样强过他。
甚至,他连外表都生得比他好看,气宇轩昂,若玉树临风,身形高大健壮,不管是女人,还是男人,其实都惯于臣服于他,而,不是他这个皇子。
事实上,若不是他有皇子这个尊贵的身份,只怕都没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然而,即便这样,他还是愿意追随他,只因为,他救过他跟他妻子的命……
元允帝的思绪,向记忆的深渊处沉沦,面色也愈来愈苍白……
云旖见他久久伫立,沉吟不语,面上的表情
,却是变幻莫测,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但不管他在想什么,她都让他知道,乡野大夫白清寒,是他,皇帝陛下,也惹不起的人!
“皇帝陛下!”云旖轻咳一声,道:“这么多人,围着谷主,是出了什么事吗?”
元允帝还沉在回忆中,仿佛没听到她的话。
“皇帝陛下!”青璃提气扬声开口,“为什么会有人围攻谷主?”
竟然是质问的口吻!
“啊……”元允帝被这如洪钟般的声音惊醒,总算回过神来。
见两人的目光一齐落在自己身上,沉肃中带着不解,不悦,他打了个激灵,又迅速挤出一脸笑。
“误会!这全都是误会!哈哈!”
在他尴尬又有点滑稽的笑声中,萧长安尴尬的拧开了头,内心满是羞耻忿然。
群臣见此,也尴尬的垂下脑袋。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形,真的很丢人。
一国君王,居然要在别国使者面前服软卖乖,瞧瞧他们圣上这谄媚的样子,跟方才那冲冠一怒,流血千里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对本国臣民,一掷千金。
对国外使者,则是摇尾乞怜。
丢脸,祖宗的脸,都被
丢尽了!
这样的君王,真的值得他们追随吗?
但凡还有点骨气的臣子,皆在内心发出荒凉一叹。
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