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苏青鸾的眼睛眯了眯,终是沉沉睡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沉,沉得好像回到了前一世似的,在睡梦之中,她把曾经和萧长安携手并肩走过的路,又重新走了一遍,一直走到山庄这一日,她忍不住发出长长一声喟叹。
“你醒了……”床边有人哑声问。
苏青鸾怔了一下,睁开眼,看到萧长安的脸,又下意识的闭上,拧过身去。
“听夫人说,是你救了我……还深夜上山,为我采药……”萧长安的目光在她淤血肿痛的脚上一掠,那声音便愈发暗哑低沉。
“对不起……”萧长安嗫嚅着道歉,“我……我……昨晚……我……”
他说到一半,终是羞耻得没能继续下去,只是又喃喃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如果你心里真的觉得对不起,就放手吧!”苏青鸾用背对着他,淡淡道,“萧长安,看在我救你命的份上,放我回去吧!”
萧长安没吭声,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说话。
苏青鸾拧过头来看他。
他被她掠了一眼,像是被火烧到一般,飞快垂下了眼敛,手指在她身上的被子上无意识的划拉着,一圈
,又一圈。
“萧长安,看在我救你命的份上,放我回去吧!”
苏青鸾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我帮你擦药吧!”萧长安顾左右而言他,“你的脚受伤了,不能再走动,你身上也……我帮你擦药,这药很管用,擦过就不疼了!”
他说着,就要撩开苏青鸾的被子,却被苏青鸾一把用力甩开,手中的药瓶飞出去,落在地上,变成碎片。
萧长安愣怔了一下,一言不发,过去收捡药瓶,一边咕哝着:“这伤药很难得的,那个……我让夫人过来帮你……”
“萧长安!”苏青鸾大声打断他的话,“昨夜你不顾自身病伤之体,任性而为,险些丧命,若不是我,你这会儿,已经变成一具死尸了!救命之恩,你该报的,对吧?”
“你这……算不得救命……”萧长安终于抬起头来,“我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被你气着了,才会……那样,罪魁祸首,是你,你先杀了我,后又救了我,只能说,相互抵消了……”
“呵。”苏青鸾被他这番无耻的说辞惊呆了,“萧长安,你实在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最厚颜无耻之人!”
“随便你怎么说,随便
你怎么骂,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回去的!”萧长安被骂,面色涨红,但态度坚定,无可调和。
“那让我写封信给我师父!”苏青鸾退而求其次,“你应该也知道,他身份不凡,如今你将我劫持,惹怒了他,后果会如何,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一点儿也不在意那个后果!”萧长安回,“我巴不得他把整个萧京城都铲平了!巴不得他覆了这萧氏的皇权!”
“这皇权若覆了,与你又有什么好处?”苏青鸾愕然,“覆巢无完卵,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没有这萧氏皇权,你便不是这大萧的明王,更不是尊贵的皇子,你就是一个流寇,会被人追杀到死!萧长安,你确定,你要为了你母后的仇怨,就放弃手握的富贵荣华,权势滔天吗?”
萧长安听着她的话,突然呵呵笑起来。
“你笑什么?”苏青鸾瞪着他,“我说的,不对吗?”
“不对!”萧长安回,“在你眼里,我跟法明是一丘之貉,既然这样,我又怎么会怕这皇权覆灭呢?我巴不得这大萧王朝乱起来,最好乱得像一锅粥,这样,我才能混水摸鱼,才能趁乱起势,扭转乾坤,不是吗?”
苏
青鸾愣怔了一下,摇头:“若是北云和南璃一齐出手,吞并了大萧,你又哪有机会,扭转乾坤?”
“你忘了,北云和南璃,从来就不是什么好盟友!”萧长安笑,“而大萧国力虽日渐衰微,可在三国之中,也绝对不是只能跪着挨打的那一个!当然,在父皇看来,他只有挨打的份,可是,在我眼中,从来就不是!苏青鸾,我们若真曾并肩战斗过,你就该知道,我,萧长安,从来不是被动挨打的人!”
苏青鸾默然。
是,萧长安从来就不可能是被动挨打的人。
就算两年前那场战事,敌我力量如此悬殊,可他还是靠着微弱的兵力,死死守住了关隘。
如果没有他,在其中起了关键性的作用,那场恶战,他们也许会赢,但是,赢了也会输,到最后,会拼尽最后一个人,最后一口气,跟对方同归于尽。
可是,因为出现了他这个异数,虽然死伤惨重,可是,还是有很多人活了过来。
苏家军最终也是保留了火种,不致全军覆灭,身死魂销。
而那时的他,不过到西关两三个月,他是临危受命,集结的,也并非精兵强将,而是散兵游勇。
当
时的苏家军,被元允帝猜忌,被孙国柱等奸臣陷害,练得纯熟的精兵,早就分得七零八落的,手时可供调遣的,本来就没有什么像样的力量。
萧长安靠着这些散兵游勇,却硬生生的挡住了敌方近万人的进攻,靠的,就是计谋和智慧,还有,凝聚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