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对父子,每行一步,都要互相猜忌,互相保留,无法通力合作,而法明那边,却是铁板一块,你都不到,他的那些信徒,对他有多死忠!人家才真正是同心协力!”
“这样的情形下,两方对战,我真是毫无胜算!更不用说,那些官员,也是棘手的很……”
萧长安说到这里,双手下意识的互搓起来,眉头更是皱得紧紧的。
苏青鸾明白,这一次,他真的是觉得棘手了。
他有个习惯,若是遇到难解之事,便会一直不停的搓着手……
“你是纠结,如何对待那些官员吧?”苏青鸾道。
萧长安倏地抬起头,黑眸又亮起来。
“说说看,你觉得,我在纠结什么?”他问。
“还能是什么?”苏青鸾耸肩,“太平道,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法明打的是什么旗号,无非就是替天行道,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如今这世道这么乱,投向他的人,肯定有他的一丘之貉,可是,也绝对不乏那些曾受过荼毒凌辱,对朝廷怀有怨意的良善之人,前者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可后者却是其情可悯,若也是一刀切了,未免太过可怜!”
“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萧长安用力点头,“这些日子,我拿到的名单越多,就越觉得烫手,这件事,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一步不难走,没有一刻不煎熬!苏青鸾,你不知道,我现在就感觉,我是走在两处悬崖中间的细索上,一点风吹草动,我都担心的要死!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安排,唯恐出什么差错!日夜难安,连睡觉都睁着眼睛……”
苏青鸾默默的看着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这么说起来,他的确是……受尽煎熬……
“我有时候,都想摞挑子算了!”萧长安叹口气,“我其实,挺后悔的!真的!这件事,真真就是一个烫手山芋,我当初,就不该管这破事儿!我管这破事儿,能落什么好呢?我只能落个里外不是人!”
“其实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便算大萧覆亡,我也照样能活得逍遥自在,我干嘛非得为难我自已呢?弄到最后,我声名尽毁且不说了,是主要一点,让你这般怨我恨我,还……”
他说到一半,忽然又停住不说了,耷拉着脑袋,目光低垂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苏青鸾看着他这样,也不知说什么好,有心说几句宽慰的话,但不知怎么的,也说不出来,只是就
这么默默的盯着他看。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萧长安哑着嗓子,“我绝不再插手这破事儿!”
“若是时光可以倒流,你怕是一件都不会少做!”苏青鸾轻声回,“萧长安,你就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认了吧!”
萧长安倏地抬起头,似惊又似喜。
“你在……夸我?”
“口误!”苏青鸾不想看他陡然亮起来的眼睛。
“就凭你夸我这一句,老子非得把这事儿撑下来!”萧长安咬牙切齿发誓。
苏青鸾被他这句“老子”逗乐了。
萧长安不爱说粗话。
而曾经的她,老子大爷小爷之类的自称,就是口头语。
说起来,还是被他强制着改了过来。
“你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苏青鸾道,“放小爷出去,跟你一起撑!”
“小爷……”萧长安眯起眼,“你哪儿爷呢?亮出来瞧瞧!”
“滚!”苏青鸾啐了一声,正色道:“放我出去,我能帮上你的!”
“你见谁家的人彘,是可以到处乱跑的?”萧长安轻哧,“你是嫌我的漏洞不够多?”
苏青鸾叹口气。
她要扮演的角色,可是人彘呢。
自然不可以抛头露面,随意乱跑。
“我不能走,那么,你总可以把我……”苏青鸾话未说完,就被萧长安掐断。
“在我的计划未完成之前,你的师父,我不可能让他安生的!”
这个男人,真是该死!
“你不同意,我就逃!”苏青鸾气急败坏。
“苏青鸾!”萧长安看着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该咬牙切齿追捕法明的人,应该是你,而不是我!我与他,可并无深仇大恨!”
“是!”苏青鸾轻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你的恩公呢!可是,那又如何呢?现在穷追不舍的人,是你,不是我!”
“我为什么穷追不舍?”萧长安哑然失笑。
“鬼知道!”苏青鸾拧过头去。
“你知道的!”萧长安抬起头,“你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我是为了这大萧子民!萧氏皇族昏庸,可是,若是法明之流把持朝政,那会比萧氏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是!我知道了!”苏青鸾轻嗤一声,“明王殿下,深明大义,视死如归,为大萧国民,不惜粉身碎骨,声名尽毁,此高风亮节,真真可歌可泣……”
“苏青鸾,你说几句好听的话,
会死吗?”萧长安瞪着她,像是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脸涨得通红,黑眸之中,水光莹然,鼻子也是红通通的,眉毛皱着,嘴瘪着,好像下一瞬就会对着她“哇”地一声哭出来似的。
苏青鸾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