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这么一说,她的所作所为,全都变成情有可原的了。而真正关心他,守在他的床前不离不弃的人,反倒成为了包-藏-祸-心的存在。若是这事儿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怕叶云泽立时便能笑出声来。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母后颠倒黑白的本事,竟这么厉害呢!
从前,叶云泽总觉得,不管他母后再如何变化,起码对他还是有一份真情实意的,是真正关心着他的安危、关心着他的生死的。可是现在,他却不敢肯定了。
非但如此,他只觉得,他曾经笃定的观念、珍视的某些情感,现在看来,就如同笑话一般。
叶云泽没有打断徐太后的话,他倒想听听,他这母后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徐太后见了叶云泽的表情,心中一沉,然而,开弓已无回头路,无论眼前的局面有多难,她都必须继续走下去。
她语气越发的真挚和婉,颇有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你是母后身上倒下的一块肉,你出了事,母后怎么可能不焦急、不心痛?只是,母后也是没办法了……江山后继无人,朝廷人心动荡,一旦你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周边刚刚归顺的异族又要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你要理解母后的难处啊!”
“若是朕理解了您,那日后,是不是随便来个人逼-宫,只要给出个看得过去的理由,朕就该宽恕他了?”叶云泽定定地看着徐太后,似要将掩藏在这副慈母皮囊下的一切全部看穿。他那了然的眼神,让徐太后感到十分狼狈和难堪。
她素来知道,叶云泽有多么能耐,才能够在这个年纪,亲手缔造一个帝国,并承担这个庞然大物带来的重担。可当叶云泽的这些能耐被用到她身上时,她一点儿也不好过。
“母后,是您告诉朕的,对于犯上作乱之人,绝不能轻易姑息,难道,您忘了吗?”
“皇儿,哀家是你母后!哀家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如果母后没有逼-宫的想法,那么,请母后告诉朕,您费尽心思收买了本该忠于朕的禁-卫-军,是什么意思?”
太后的眼睛蓦然瞪大,涂着丹蔻的指甲狠狠地攥紧了掌心之中。
她明白叶云泽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她手中掌握着部分禁-卫-军的力量,在母子二人之间,是个心知肚明的事实。从前叶云泽没有说什么,这一次却直接挑破……显然是不打算再忍耐了。
这一次,她的所为所为,已经触及了叶云泽的底线,想要凭着他们之间所剩无几的母子情分轻轻松松的揭过这一页,是不可能的。若是她不想背负上不义之名,就必须放弃手中的禁-卫-军势力。
太后深吸了口气,额头的青筋微微凸起。
当初,她废了多大的功夫,才在叶云泽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这股势力,又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可现在,她要么留下手中的禁-卫-军,彻底与叶云泽撕破脸,要么交出手中的禁-卫-军,将闯宫之事悄无声息地掩盖过去……她几乎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太后的上齿死死地咬住了下唇,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皇儿多虑了,母后不过是担忧皇儿的安全,才需要在禁-卫-军中安-插一部分属于自己的人,以便更好的保护皇儿。如今,将皇儿处事这么周全,母后也就可以放心的将这些人交给皇儿来统率了。”
叶云泽面上淡淡地道:“多谢母后为儿臣操心。”
哪怕有太后闯入乾元殿的事实,他想要给徐太后定罪,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别说太后没有谋反,就是她真的有心谋反,他又能把她怎么样呢?这毕竟是他的亲娘。到了那时,他也顶多学学前人,把她荣养起来,至死不相见罢了。
而现在,他也只能通过削减她势力的方式,来惩罚她了。
“在母后将这些人全部交给皇儿之前,还有一言,希望皇儿能好好听一听。国无储君,一旦皇帝出了什么事,对于江山社稷的影响是灾难性的,这一点,想必皇儿也能理解。这件事,母后承认自己做得不够妥当,但皇儿你好好想一想,大齐是否需要一个储君了?”
“母后的意思是?”
“哀家看,你弟弟的长子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