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老夫人闻言,也罕见地夸了祝念安一句:“安姐儿善心可嘉。”
祝念安脸上浮起一抹含蓄的笑意:“祖母谬赞,念安只是见不得人受苦,想着自己锦衣玉食,若能有余力去帮一把旁人便是极好。”
“二妹妹总是这般善良。”祝子丰现在不敢内涵云渠了,但对祝念安还是一如既往地无脑夸。
“有善心是好事,但须知过犹不及。”祝老夫人脸色不变,抿了口茶道,“多行善事,莫问前程,莫问声名,此为正道。”
闻言,云渠偏头看了她一眼。
这位老人眼光的确老辣。
只是祝念安不明白,声音温和却坚持:“祖母说得有理,我行善亦从未想过扬名,只是大抵被救者心存感激,总将我种种事迹说与身边人听,长此以往,便传出了这名声。”
“正是!”祝子丰也忙道,“祖母您未曾亲历,想是不清楚,二妹妹一向淡泊名利,如此性情总会为人称颂,她自己不愿扬名,却耐不住旁人盛赞加身啊!”
“大哥过誉了。”祝念安不好意思道,“我从心而为,从不愿在人前显露什么,却也不能一意为低调而拒绝被救者的好意感激。”顿了顿,她抿唇道,“我知祖母是为姐姐不平,但我当真从未想过与姐姐争抢什么,我只愿随心而为,问心无愧。”
这话叫祝子丰满眼心疼,也叫祝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云渠则坐在一侧看戏,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谈话。
“安姐儿。”祝老夫人语气加重,声音却轻了许多,“人贵在自知,你父亲官居一品,却并非只一人之下……即便他当真一人之下,还有上头那位看着,你一介臣女,如何敢担圣母之名,夺过最盛风头?”
说句难听话,那群勋贵宗室,甚至是正元帝自己的公主都没冒头,祝念安一介臣下之女却得尽人心,皇室焉能高兴?
就算她有太子作保,皇室却也不止一个太子。
后者的位子也未必坐得稳。
连祝太傅都与太子划清了界限,她是真想不明白,究竟是谁给祝念安的胆子,敢在背后空无权势的前提下与太子搅和在一起,还胆敢夺过如此风头,名扬京城?
祝念安眼中浮上些泪水,强笑道:“祖母教训的是,念安谨记,今后必小心再三。”
她话说得好听,认错态度也极快,祝老夫人这等人精却如何看不出她尊敬下的敷衍。
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心底盘算着要如何扼制祝念安的行为。
若换做旁人,她大可冷眼瞧着对方自寻死路。
但祝念安姓祝,她的一举一动,连累的是祝太傅与祝子丰。
云渠静静听完全程,没发表任何意见。
又听完一场戏后,祝老夫人便道:“时辰不早,我们该回府了。”
“这就回么?”祝子丰一愣,“可眼看着快到晌午,孙儿还想带祖母去墨涟居用午膳呢,您多年没来京城,不知这家味道极好。”
“罢了。”祝老夫人扶额开口,“今日竟有些疲了,便先回吧。”
“是。”
他扶着祝老夫人率先往外走去,云渠三人跟在后头。
他们刚下楼走到大堂,就见小二恶声恶气地赶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就你还想听戏?!这点铜板连茶水钱都不够,还想进来看戏!你可知我们畅音阁一个座儿要多少银子?!快滚滚滚!”他一把将手里铜钱扔在了乞丐身上。
乞丐被推的一个趔趄,脸色猛然涨红:“我是乞丐,但你这般狗眼看人低的又与我有什么两样?我不要座位,只想坐在门外听一场戏——”
“你这样的人坐在门外,谁还敢来我畅音阁?!”小二厉声打断他的话,“不知道的还当我畅音阁连你这等脏乱乞丐都接待,平白辱了名声!”
这话颇为难听,祝念安忍不住挺身而出:“你这人为何这般势利?”
看到她,小二脸色好了不止多少,谄媚行礼:“小的见过祝二姑娘。”
听到这称呼,众人都静了一瞬,不由自主往这边看来。
祝老夫人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欲叫丫鬟扔给乞丐一锭银子就带祝念安离开。
无奈后者已经义愤填膺地说道:“他是乞丐没错,却同是我大胤百姓,与你一般无二,你怎可如此折辱于他?”
小二懵了:“小的只是为店里生意着想……”
“若只为生意而罔顾为人处世之道,即便富可敌国,也不过是个铜臭满身的品性低劣之人!”祝念安打断他的话,随后叫丫鬟扶起乞丐,亲手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金子交给小二,傲然开口,“他今日看戏的钱我出了,你可敢再拦着他?”
小二面有难色,犹豫不决。
在场多数人都有过曾被看低之时,见此将自己代入乞丐处境,立即鼓掌叫好——
“祝二姑娘仗义执言,可为我辈楷模!”
“早看这群狗仗人势的不顺眼了,祝二姑娘做得好!”
听到在场如山倒般的赞誉声,祝念安眼底极快地划过一抹得意。
“姑娘如此为民尚如此大义,想来为国定当仁不让了!”人群中不知谁这样说道,“正如冼夫人那般成巾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