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安好,老夫人吩咐我陪同小世子入宫赴宴。”
仲秋宴那日一早,聂家的表小姐王梨珠便含羞带怯地在出现周郁川身前请安。
聂柔穿了茜色海棠月华锦襦裙,外头罩一件薄薄的青叶纹披风,正扶着婢女的手姗姗来迟。
从她这儿打眼一看,便能瞧见王梨珠轻薄的衣襟下透出的三寸雪肤。
“妾身怎的不知道,侯爷家里还有个老夫人?”聂柔笑得温婉,款步走到周郁川身后,毫不犹豫地拧了他后腰一下。
“嘶……自是没有的,世子自行入宫便是,自有仆从们照看着。”周郁川忍痛拍了拍聂柔作怪的小手,无奈地瞪了她一眼。
这话便是说,聂家的老夫人可做不得永夜侯世子的主。
哪怕聂老夫人是聂柔的祖母,也没有那个资格对永夜侯府指手画脚。
王梨珠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都怪这个贱妾多嘴!
待她做了周郁川的续弦,当了侯府的主母,看她怎么收拾这个贱人。
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是一丝异样也不露:“既如此,侯爷可否容小女同柔夫人同行?”
“早便听说柔夫人保养得宜,小女也想请教一二呢~”
这是女人间的交际,周郁川不好插嘴,便示意聂柔自行处置。
他自己则颔了颔首大踏步翻身上马,先她们一步入宫。
王梨珠暗暗为周郁川飒爽的英姿脸红心跳,手里的帕子不经意间绞成了麻花。
聂柔看着她娇羞的侧脸,心里不知为何竟然有些颇不是滋味儿。
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了的感觉。
聂诚暗搓搓地偷笑,阿娘这是吃醋了吧?阿爹说过,阿娘最是小心眼儿不过,千万不能惹恼了她。
“王娘子还不上车?”聂柔袅袅婷婷地登车,迤逦的裙摆带起一阵香风。
王梨珠连忙丢下侍女,往聂柔的车驾走去。
一路和小世子同行,可是个不错的培养感情的机会呢!
没成想聂诚轻飘飘地看她一眼,便奶声奶气地问道:“王娘子可会算鸡兔同笼?”
“兔头和鸡头一共三十五只,兔脚加鸡脚一共九十四只。”
“问笼中兔有几只?鸡有几只?”
“额……”王梨珠汗颜,谁家小娘子没事学这个啊,顶多学学看账本打算盘。
“我不会算这个,但是我会绣可爱的虎头帽,还会做好吃的糖糕哦~”
聂诚翻了个白眼,这是他两岁就会算的题目,这都不会还想当他后娘。
于是他冷淡地吐出“肤浅”二字,便埋着小脸闭目养神去了。
王梨珠在聂柔的满面笑意下羞得无地自容。
“柔夫人可会算这个?”她不甘示弱地问道,听闻这位柔夫人不过徒有皮相,出身却是卑贱的沽酒女。
想来她是不会的吧?只要大家都不懂,就不会显得她太蠢……
心里的碎碎念还未说完,便听得聂柔轻启朱唇道:“兔十二只,鸡二十三只。”
王梨珠震惊之余,在心里默默核算了一遍,竟然是对的!
“王娘子不必自惭,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地方。”聂柔状若好心地宽慰道。
待看见王梨珠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只是世子爷不喜欢蠢笨的女人,侯爷的继室……需得挑个脑子活泛些的。”
“否则可降不住世子爷。”
搞不定四岁的世子,又怎么搞得定高高在上的永夜侯?
从请封世子这一事就能看出永夜侯对这个先夫人的遗腹子又多看重。
王梨珠的脸色青青白白,好容易挨到了宫门口,内侍在外头唱喏着请她们下车,她才松了口气。
这个沽酒女是什么来头?竟然一点都不给她这个世家贵女面子!
王梨珠同聂柔匆匆道别,才去寻了聂夫人和聂老夫人,哭诉着这位柔夫人有多不近人情。
“你同她计较什么?再得脸还不过是个妾?”聂夫人宽慰她道。
这个娘家的表侄女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没城府了些,被人这么一激便乱了阵脚。
同她那苦命的女儿一个性子……
“阿娘,你帮我看着会儿婉儿。”聂琳琅有些焦急的声音传来,一个瘦弱的女童被她塞进了聂夫人怀里。
聂琳琅穿着牡丹纹样的织锦曲裾,妆容精致,但神色匆匆。
“你又去做什么?那人不是已经……”聂夫人一把拉住自己的女儿。
端亲王如今已经是个没了子孙根的废人,哪怕身份再尊贵,她都不会同意让女儿去伺候一个太监!
“阿娘,我必须得去……”聂琳琅神色有些惊惶,又有些隐隐的兴奋。
王梨珠眸色微深,示意婢女悄悄跟在后面。
“梨珠啊,你只要想着如何笼络住世子和侯爷,旁的女人都不打紧的……”聂夫人拉着王梨珠的手殷殷叮嘱道。
“呃……梨珠明白……”王梨珠将目光从聂琳琅身上收回来,面带娇羞的应和着。
聂柔陪着聂诚在周郁川身旁落座,便有婢女端了温热的牛乳来:“这是皇后娘娘专门吩咐了给小世子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