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不才,正好跟着侯爷学过几日。”苍北沉稳地颔首道。
周郁川曾和聂柔提及过他的身份,但年幼的他早已经“死”了,这个秘密没想到会被楚瑜扒出来。
“明日你以侯爷的名义上个折子,谏言陛下选好女和亲西陵。”
苍北闻言皱了皱眉,和亲是他家主子最不赞成的。
主子曾说男儿不能保家卫国,才需要用和亲这种方式葬送女子的一生。
“天下男儿莫不以此为耻!”周郁川曾横刀立马,这般劝诫将士道。
“你放心,和亲的不会是咱们金麟国的女子。”聂柔眸光微闪,脑海中浮现出毒瞎了眼的蕊珠,和志得意满的王梨珠。
若是她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蕊珠,想必蕊珠会不惜一切手段把王梨珠送到西陵君王的榻上吧?
一则可以除去王梨珠这个夺了她双眼的仇人,二则王梨珠的身份一旦被识破,便能挑起西陵和金麟国之间的矛盾。
蕊珠公主,绝对志不止于后宫——这是聂柔的直觉。
苍北知道聂柔留有后手,便也不再犹疑,回府便写了折子,同时用密信将此事告知周郁川。
贺婉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个马嬷嬷的确有些本事,将贺婉哄得服服帖帖。
“婉儿身子养得好,你们都是有赏的。”聂柔摸了摸贺婉脸颊上长起的一点软肉,逗得贺婉咯咯笑。
“多谢柔夫人,奴婢们必当尽心竭力。”
马嬷嬷看着一大一小二人玩得亲热,忍不住心生感慨。
哪怕是婉小姐的生母,都没有同婉小姐这般亲近过,小小的人儿搬到侯府之后笑容多了不少。
怪道能养出小世子那般的玲珑人物,这位柔夫人可得小心敬着,说不得以后就是婉小姐的依靠呢。
“诚儿,姨娘想带你们出城敬几日香,给婉妹妹祈福,好不好呀?”聂柔一壁陪贺婉翻花绳,一壁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聂诚把手里的书卷放下,不屑地翻了翻白眼道:“咱们是不是又要逃命去啦?”
马嬷嬷吓了好大一跳,白着脸望向聂柔。
外头在传永夜侯不肯出征救百姓,早就民怨沸腾,恐怕还真会有歹人对府里的人动手。
马嬷嬷担心的是,逃命这种大事,聂柔会不会丢下贺婉不管?
毕竟侯爷的血脉才是顶要紧的。
贺婉是卖国贼的女儿,死了也不会有人可惜……
聂柔有些责备地看着马嬷嬷红红的眼眶:“你们是伺候小姐的,小姐年幼,你们要经得住事才行。”
“夫人教训得是……”马嬷嬷连忙拿帕子擦了擦眼角。
“婉儿想不想去呀?咱们去寺里住几天,去看光头的佛爷爷好不好?”
贺婉同聂诚差不多大,却并不早慧,只当是要出去玩。
“好呀好呀,嬷嬷,咱们去寺里给柔姨姨也求一个平安符好不好?”
聂柔一愣,想不到这孩子脱口而出竟是要替她求平安符。
“上次柔姨姨生病,可把诚哥哥吓坏了,有了平安符,柔姨姨就不会生病啦~”
聂诚捏着书卷,耳尖微红:“别瞎说,我可没有吓坏。”
贺婉躲在聂柔身后,悄声说道:“诚哥哥嘴硬,婉儿还看到他哭鼻子了……”
聂柔连忙打住,把桌上的糕点递给贺婉,再说下去聂诚这个脸皮薄的就要生气了。
“诚儿要把书籍一起带去哦,功课可不能落下了。”
“……知道啦。”
翌日一早,聂柔带着两个孩子去街上逛了一圈,用过早膳,便悄悄上了一辆马车往城外去。
慈光寺中的住持是个年轻的僧人,唤作净空,双手合十迎接聂柔一行:“贵客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叨扰大师了,妾身和孩子们小住几日便走。”聂柔命人去前院捐香油钱,笑吟吟地回了礼。
“施主说哪里话,这寺本就是侯爷的私产,您只管住下便是。”净空倒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道。
聂柔颔首,她自然是知道这个才敢带着孩子们来的。
寺中供着一棵千年菩提树,树枝上挂满了善男信女们祈愿的红绸,远远望去如开了一树红花。
“天下太平……”聂柔从红绸中看到熟悉的字迹,不由得心神一震。
这是她上辈子祈福时挂上去的……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彼时贺成彦和方君霓一块儿出征,她奉婆母的命来此祈福,正好遇上一个小沙弥被人诬陷非礼女眷。
那女眷不是旁人,正是面首无数的长公主楚瑶。
彼时的聂柔瞧着于心不忍,便寻了个喜好讲闲话的烧火婆子,将长公主好色的事情宣扬出去。
自己则佯装上前给长公主行礼,戳穿了长公主的身份。
围观的百姓皆露出暧昧的神色,沙弥犯色戒冒犯女眷的事儿,立刻就变成了风流成性的长公主看上俊俏小沙弥,想要凭借权势强占。
脱了困的小沙弥自是千恩万谢,满怀诚心道:“恩人所愿,必定有万千神佛保佑。”
聂柔记不起那小沙弥的长相,只记得那孩子生得俊俏,声音也清冷。
“姨娘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