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赫连海日将沈宗捆绑起来,聂柔才问道:“王上不是命你保护婉公主么?”
“你既然出现在此处,婉公主又在何处?”
赫连海日办事稳重,倒不像是会丢下婉儿到处乱跑的人。
“苍北堂主得知北狄异动,提前请示了王上,命属下先护送婉公主到天山来……”
“母后,儿臣在这。”同样打扮潦草的贺婉,从矮墙下的一个狗洞钻了进来。
往日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不过穿了身棉布短打,秀发乱糟糟似鸡窝似的,每根发丝儿都有自己的想法。
赫连海日颇为不好意思地骚了骚后脑勺:“因为情况紧急,又不能太过张扬,属下便只带了婉公主一人过来……”
聂柔:……还真是够低调的……
他们俩是混在人家的草垛子里过来的吧……
聂柔吩咐婢子们打水给贺婉沐浴更衣,领着她在自己的厢房歇下。
贺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丝毫不见在王庭中拘束的模样。
“母后,来天山可真好玩儿!”贺婉亲昵地抱着聂柔的胳膊,“婉儿和赫连叔叔骑过马也骑过牛,还钻进卖炭翁的篓子里避开官兵的搜查……”
小小的人儿说得眉飞色舞。
聂柔伸手摸了摸贺婉晒成小麦色的脸蛋儿,心头微动,兴许这丫头更适合在民间过日子?
王庭里规矩繁多,又无趣得很,不如在民间自在快活。
“等你长大些,父王和母后给你修一座公主府,这样你就可以常常出王庭玩儿了,好不好?”
这样也不错,贺婉正要答应下来,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抿着唇儿摇了摇头。
聂柔困顿地闭上眼睛,没有瞧见小小的人儿眸中的坚定。
一觉醒来,聂柔便对上了丹桂委屈巴巴的眼神。
“娘娘如今不信重奴婢了,连半夜偷溜这种事都不告诉奴婢了。”
聂柔心虚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好丹桂,本宫这不是刚睡醒,没来得及告诉你嘛……”
丹桂一脸“我不信”的模样,拧了帕子给聂柔擦脸:“反正奴婢奉命保护娘娘,娘娘若是磕了碰了,就让王上把奴婢砍了吧……”
“不成不成,本宫可离不开你……”聂柔拉着她的手哄了半晌,又一再许诺下次绝对会带上她,才叫丹桂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贺婉笑嘻嘻地从聂柔身后爬起来:“丹桂姑姑羞羞,这么大个人了还闹脾气!”
丹桂瞧见贺婉,又惊又喜:“奴婢正担忧着您一个人在王庭可怎么办,没想到王上这么快就叫人把您送来了?”
聂柔觑了她一眼,假装掖了掖眼角道:“丹桂姑姑不疼人家了,专疼婉儿了……”
“丹桂姑姑就舍得对我凶巴巴,只对婉儿笑脸相迎……”
丹桂脸色变了变:“好主子,奴婢最疼您了,您可万万不能不高兴,肚里的小主子要紧……”
几人在屋中嘻嘻哈哈闹成一团,周郁川出征后带来的愁云被一扫而空。
沈双鲤照常捧着花儿来寻聂柔,却在屋外瞧见了个眼生的汉子,生得——倒是威武。
她打量了他几眼,赞许地颔了颔首,比她们天山一族的男子要英武些。
赫连海日被沈相宜弄得有心理阴影了,瞧见沈双鲤便面色发白地避开。
沈双鲤:……倒还挺害羞的咧。
“王后娘娘,边境传来捷报。”苍北手下的明镜堂精锐苍鸣捧着一卷密信来报。
聂柔担忧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几分,接过密信,一展开却是一沓周郁川写给她的家书,随着她的动作哗啦啦落了一地。
丹桂仔细地将那些信纸捡起,每张开头都是“吾妻柔儿”,不由得揶揄地睇了聂柔一眼。
“看来战事并不吃紧嘛,王上还有空写这许多情书。”
“胡言乱语。”聂柔红着脸将那些家书藏进袖中,拣着战报匆匆看了两眼。
苍鸣拱了拱手道:“王后娘娘若有需要送给王上的东西,请交给属下便是。”
聂柔颔了颔首,羞答答地从妆奁中取出一叠花笺,上头有的是她记下的琐碎小事,有的是她情思难耐写下的小诗。
丹桂夸张地捂住嘴巴:“奴婢日夜伺候在侧,竟不知王后写了这般多家书?”
聂柔恼了,佯怒着命半夏将她带走:“替本宫堵了她的嘴,喋喋不休的!”
苍鸣接过信,细致地用牛皮纸封好,又接过一个小包袱,里头装的是换洗的里衣和鞋袜。
“叫王上多加小心。”聂柔看着苍鸣,千言万语只汇作这一句叮嘱。
苍鸣恭谨地应下,转身便策马离开了。
屋子里的婢子们识趣地退下,任由聂柔一人倚在美人榻上,慢条斯理地翻开那些信件。
有的信落款在他离开的那一日,他写“还未出万晋,便思念夫人……”
有的信写在他攻城之前,他信誓旦旦道“朕一定要将他们城里的宝贝都搜刮给夫人!”
有的信边缘沾了些许粉红色,他委屈巴巴地说“受了点小伤,想夫人了……”
……
聂柔看得哭笑不得,珍而重之地将它们压在枕下,拿出薄薄的花笺,写着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