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租房还剩几天到期,连同押金不退了。
这是租房前说好的,不能说走就走,说来就来,这里不是客栈。王婆婆作为房东,要求租户提前通知,她才好找下家。
邢峰好说歹说,王婆婆看在林思泠救过自家孙子的面子上,勉强退了一半押金。
另外林莹莹放弃掉的家当,王婆婆捡有用的收了,给了三百文钱。
林莹莹诸多不满。
然急着明天赶路,邻居们退房的也差不多了,时间仓促她找不到买家,只能咬牙吃下这个大亏。
肚里腹诽了王婆婆百八十遍。摸黑睡下,还在骂林思泠蠢东西,救个白眼狼。
林思泠蜷缩在床凳上,抱紧自己的全部家当,权当里屋狗在狂吠。
明日起,她将正式加入流民一员。不知能否平安抵达目的地?满怀忐忑。
人也是奇怪的生物。
安享太平时怨天尤人,心情一不好就寻死觅活。真落到生不如死的境地,又拼尽全力、不顾一切想要活下去。
夜半时分,“扣扣”敲门响惊醒林思泠。
听声音像是邢峰。
她赶紧起身整理衣裳,跑去开门。
邢峰和公玉谨站在门外,一辆独轮平板手推车停在他们身后,上面丢着两包行李。
“邢叔……”
林思泠讶然。
“泠丫头,快去叫你娘起身!”
邢峰脸上带有少见的焦急之色,不等她发问,开口催促:“我们马上去城门口,排队准备出城,迟者怕生变!”
林思泠不懂为什么迟者会生变。
不就早一个时辰与晚一个时辰的区别吗?关键是即便你早动身,城门不开不让你出也枉然。
不过她还是去叫醒林莹莹。大家把行李搬上车,尽量不发出过多声响,由邢峰推着车,其他三人尾随,离开这个住了接近一月的大杂院。
路上,林思泠拿出昨天做的菜饭团,一人分了一个。
邢峰嘴里咬着冷硬的菜饭团,这才有闲暇给她们说提前动身的原因。
“昨夜一位朋友给我紧急传信,说泉关失守了!”
林思泠安静地啃着饭团,静静倾听自己不熟悉的地理知识。
“泉关离召南县只有数百里。早则今日、迟则明日,蛮族会杀到。我担心多耽误赶不及出城,所以早早叫起你们。等城门一开,我们即刻出城!”
事实上,邢峰担心的不止蛮军将至。而是一旦敌人兵临城下,县令肯定会采取种种保城措施。
拉壮丁守城是常规操作。没收百姓资产充作军饷,男女老幼齐上阵当炮灰……凡事皆有可能。
他不愿意自家落到那步田地。这些权贵们,享福从没考虑过老百姓;大厦将倾,老百姓立即被推到阵前。
凭什么?
庆幸他在召南县有一定人脉,能够得到这种关键消息。不然,等县令反应过来,衙门出告示,他们不一定能出城。
路上不时有人挑担推车,默默加入逃难的行列。大家心照不宣,目的是离开这座风雨飘摇的城池。
守城官兵点燃火把,把城门内外照亮如白昼。
他们抱怨着这些愚蠢的老百姓,一有个风吹草动就弃城逃跑,搅得他们夜不能眠。县令大人为何还不封城?
前方战事吃紧,后方军民应该团结协作才对。
列队等候出城的人没有理睬兵痞们的抱怨。
太平时期,不见你们少欺压老百姓,少收取高额过关费啊。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咋轮着你们守城了,军民二字便联系到一堆了?
手里攥紧路引。
官府收了买路钱,就应该放行让众人通关。
邢峰担心公玉谨病体不适,林莹莹大肚子不便,让二人上车坐着歇歇脚。
至于林思泠,因为车上坐人空间小了,有些行李得让她暂时扛着。
林思泠……
所以说邢峰的10好感10忠诚没卵用,她还得继续努力种植,收服这对癫公癫婆才是。
虽说对方确实没义务对她一个无亲无故的人好,但这种差别待遇,着实令人不爽。
她无论多勤劳、多努力,对方眼里她是该做的,甚至做得不够!
林思泠觉得自己一个现代成年人的思维,都快被弄得心里阴暗、扭曲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放亮。有人高呼一句:“开城门了!”
各种姿势等得昏昏欲睡的众人,精神一振,迅速抓紧自己的行李,身边亲人,列队望向前方。
公玉谨下车,帮忙林思泠拿行李。
一个小人儿,四五包行李都给她看管,别弄丢了。
林莹莹嫌弃:“谨哥儿,你身子不好,让她拿!”
邢峰紧张:“谨哥儿,你上车坐着就行,别的事不用管!”
林思泠……
狗男女!
她的愤怒如同一头在管道里阴暗爬行的猛兽,理智伸出两只巴掌,死死堵住管道两头。
即便她是丫鬟,你们也得考虑她只是个九岁孩子,真的扛不动这么多行李吧!
最后,还是公玉谨跟车慢慢走,丢了两坨行李在车上。林思泠背上背一坨,胸前挂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