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男有女,中间竟然夹杂一个身材格外瘦小的人。林思泠觉得那身影眼熟,从人缝钻到前排细瞅,果真是孩子!
女孩子!
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拦住她和顾枫,追问半夏毒性的程秋巧!
林思泠惊讶极了。
听周围流民们议论,处斩的这批犯人,都是前几天聚众闹事,怂恿老百姓冲击关卡,打伤官兵的那伙暴民。
但程秋巧一个小女孩为什么会夹在其中?你问我我问你,大伙都感到好奇,无人知道原因。
最后,是一位消息灵通的人士给大伙释了疑——
“听说,是程家村村民联合状告的这女孩……”
“前天夜里,这女孩下毒,毒死了她自家一家六口。爷爷、爹娘、大伯父大伯母……”
“毒啊,连她自己四岁的幼弟,也没放过。一大家子人,无一幸免,足足哀嚎挣扎了一整夜才死去!”
“这真是养出个白眼狼了?”
周围听众们唏嘘。
“什么深仇大恨啊?连自己家人也不放过……该杀!”
所以,秉持从重、从快、杀鸡儆猴的原则,大陶县刘县令直接将这个小杀人犯,与暴民们一起处置了。
林思泠心里颇不是滋味。
想到程秋巧送她的红头绳,是不是那个时候,对方就下定必死决心了?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道因为快饿死了,所以干脆狠狠心,送一家人整整齐齐上路?
不敢用眼睛看法场内,她忍不住问那个知情者:“大叔,我听说她家不是还有两个女孩?程家……没有灭门吧!”
有没有可能是程家女孩被虐待太狠,三姐妹联合反抗重男轻女的家长,最终导致程秋巧一人背锅?
这种情形,与她何等相似!
她也是真对林莹莹动过杀心——幸好被公玉谨拦下。不然,现在被绑在处刑台上的,可能是她?
她脊背一阵发凉,回头瞧了眼公玉谨。
公玉谨从她眼神中,感觉出她在害怕,但他以为她只是害怕看处刑。上前一步,用身体挡住她视线,低声安抚她。
“没事,台上那些人,都是该死之人。他们罪有应得,你不看就行了。”
他没认出程秋巧。
萍水相逢之人,早抛诸脑后了。
“咚咚咚——”
午时三刻到,催魂鼓重重敲响。现场的围观者,无不伸长脖颈,踮起脚尖,屏息凝气。
仿佛一只只被无形大手扼住咽喉的鸭子。
伴随台上“咔嚓”一声,刀光闪动,人头滚地!他们不约而同,从喉咙里往外发出阵阵抽气声……
林思泠闭上眼睛,头藏在公玉谨的臂弯里。
她不是觉得杀人者不该偿命。只是觉得,同样生而为女,她比较共情程秋巧的处境。
一块果干都必须让给自家弟弟,程家三姐妹,在程家的地位一目了然!
回到营地帐篷,林思泠恍恍惚惚兴致不高。即便包婶子来买菜干,又贡献给她百多文收入,她依旧开心不起来。
公玉谨有点担心她:“泠妹妹,你今晚一个人住这里,没关系吗?”
男女有别,他又不能留下来陪她过夜。
“没关系,公玉哥哥你回去吧。”
林思泠回过神来:“这里有辛大哥他们轮值。有事,我可以找他们!”
公玉谨心想也是。
泠妹妹的危险,大部分来自她娘。只要他回去盯好隔壁家那女人,泠妹妹这边就不会有麻烦上门。
至于晚饭,林思泠从法场回来后,一直神不守舍。这种情况他也不忍心让她做饭,回去啃个糙面饼,自己解决问题算了。
他走后,林思泠躺在床板上,懒懒的连种植盆也打不起精神去看。
程秋巧这事,给她大大提了个醒。
对于林莹莹,她就算再恨其入骨,也不能明面亲手要这女人的命。
她以为已经到了乱世,实际上地方官府还是具有相当的行动力与约束力。所以以后行事,不能任由性子来。除非……
她有足够的实力随心所欲。
想通这一点,林思泠腾地跳下床收菜。万丈高楼平地起,她还是先从挣钱开始吧!
将味道散得差不多的榴莲皮,埋在种植盆里。洗了个白萝卜直接生吃当晚饭。帐外脚步声响起,辛正杰走了进来。
照例看眼四周,发现想见的人依然没在,脸上流露出失望之色。
“小丫头,你姐姐又不在?不是说她今天休息不上工吗?”
林思泠用古怪的眼神瞅他一眼。
总感觉这大胡子官兵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莫不是顾枫救过他一命,他打算以身相许了?
但这人大了顾枫这么多……
心里这么想,面上笑微微:“辛大哥,我姐姐进城买药去了,明早才会回来。你找有她什么事,不如告诉我帮你转达?”
辛正杰黑黝的脸皮一阵绷紧,大胡子往上翘了翘。
“罢了,大人间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哪里转达得清楚!明天等你姐姐回来,我再来找她。”
转身要走,想起来又回头。从身上摸出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