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恬恬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在禁地内了。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黑暗。
闭上眼,同样黑。
伸出手去探,全是空气。
脚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她收回手,小步小步向前探索,偶尔会咔嚓一声,发出枯叶被踩碎一般的声音。
林恬恬一激灵,浑身僵硬,就像有无形之物束缚住了她。
走了好久好久,走到她连腿都抬不起来。
她蹲下身捏了捏自己的小腿,突然对上两簇红光。
红幽幽的,吓得她怔立当场。
她想转身逃跑,可双腿早已不是自己的,她能明显听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轻,她的视线也无法从那两簇红光上移开。
对方,似乎没有恶意?
周围一片黑暗,去哪不是去?
林恬恬朝着红光的方向走去,脚下的路倒是越来越平坦。
昏暗的光线从更前方投射出来,林恬恬这才看清那两簇红光是一个石碑的落款——永生二字在发亮。
石碑旁是一个庞大的石像,林恬恬站在它旁边,连它的膝盖都够不到。
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这里是不是应该还要有一片红花。
花瓣细长状若丝线,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那般的花海。
石碑各处深深浅浅泛起光来,林恬恬寻着光线向石碑看去。
茫茫荒野,浩渺晴空,我木之一族受天地感召,为神树孕育
石碑上第一句话就是感恩神树,感恩兽神,赐予他们生命。
木族的每个人都是一株植物,神树的力量分散到他们体内催生出一颗绿色结晶,结晶成型之际,他们便化成人形。
每一种植物只会有一株成型,前者死亡,花圃中就会有同类植株重新孕育绿晶。
只是时间漫长,新生儿要近百年才能孕育一颗成型的绿晶,而普通木族寿命大多在七十左右。
石碑上之后的文字更像是一种日记。
木族元年,族长永生
木族一十年,族长永生
木族六十年,族长永生
木族一百八十年,族长永生
这永生族长活得真久,难不成真的要永生了?
木族二百零一年,族长永生记——
今年新生儿有三十个,带来了三十条软虫。
这些软虫实在是我族天敌,已经有不少照顾新生儿的族人命丧于它。
我将软虫捉住,由我永生花一类锁禁,如此,族人或得安稳。
此虫,不如取名永生虫。
木族三百二十年,族长永生记——
永生虫啃食根须实在厉害,不少永生花因此凋零,就连我也感受到了一丝疼痛。
未免吓到族人,我将此处划为禁地。
木族外出现了几条黑缝,黑雾腐蚀性很强,所过之处花草枯萎。
我或许应该想个办法了。
比如保护罩?
木族四百五十三年,族长永生记——
我好像活得太久了,桑安他们开始讨厌我了。
我
木族四百七十三年,族长永生记——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我死后,传位给桑安。
我很孤单。
石碑很大,之后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只有最边上的小角落里刻了永生二字,或许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会刻满这块石碑。
石碑上每一个永生都在发亮,就像他陪伴着每一个停下来看的人。
这样一个信仰神树、信仰兽神,本该是最为纯粹的族落,现在的祭祀竟不知从何时起重点偏向了铲除永生花,然而真相却是如此。
若说没有愧疚,不是心里有鬼,为何要大改祭祀祝词?
林恬恬摇摇头,这一切早就发生,也与她无关。
她这次进来也不是为了给永生花翻案。
站立良久,她也重新恢复了体力。
林恬恬再次朝着新的光亮向前。
踏过一道落阶,明媚的微风迎面吹来。
四周的空间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坑,望不到顶。
光晕柔和,比之先前的黑暗,这里就像是晴天白日。
无数顶着荧光的小萤草长成一团,绕着洞坑周围长成一圈。
中间是一个环形湖泊,湖泊中央凸起一座小型岛屿,巨大的树冠宛若天女散花垂落。
不断有布满紫绿光芒的叶片缓慢落到地上,变成毫无生机的枯叶。
穿着素色长袍的男人靠坐在树下,翠绿的长发洋洋洒洒散了一地。
仿佛误入人间的精灵。
林恬恬走近一看,静静地站在他面前。
直到男人眉宇微动,嘴角也扬起一抹笑容。
“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他睁开眼,抬起那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看向她。
这对充满生机的双眸,凝眸时如波澜不兴的汪洋大海,流动时又如苍茫大地上浮动的春风。
即使此刻闪着破碎的星光,也依旧美得令人侧目。
是如此的令她熟悉。
林恬恬在他的目光中坐在他对面。
“我都恍惚了。”
“这里的一切太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