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出生于苗疆,但我的父亲却是中原人。”
木安没有继续隐瞒下去,又或者是因为,再次来到熟悉的地方,他的心绪难平,此刻极需要一个人来倾诉。
他缓缓转身,看着密林深处,表情幽深。
“他出自江南,可自小身患恶疾,四处寻医无果,无奈之下,听闻中原北部有一苗疆地界,手段神异,可治百病,因此想来碰碰运气,却没想到这里的人从不接纳外人,冒险前来,却被强硬地驱逐,差点儿因此丧命……”
父亲这一个词对于木安来说,已经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了。
他如今年岁近百,自狼狈逃离苗疆也已经过了五六十年,可再次回忆起以前的事情,却格外清晰,刻入了骨子般。
柳云笙见他在沉思,心中好奇,但也不敢出声催促,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
不过好在木安的心境早已经平静如水,虽然被过往的记忆冲击得有一瞬间失态,但冷静下来之后,又逐渐讲述起了从前。
“他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骤然被攻击之后,虽然仓皇逃离,但很快昏迷在了这片树林中,本以为这已经是生命的尽头,可未曾想,这一切却只
是一个开始。”
他遇到了一个姑娘。
那位姑娘容貌昳丽,医书高超,但天真单纯,就好像从来没有接触过外界的事务一般,对任何东西都抱有极大的好奇心。
木安的父亲出身名门,教养良好不说,外表也是极为优秀。
对于那个从没有见过外族人的姑娘来说,这位青年简直有莫大的吸引力。
听到这里,柳云笙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对于接下来的故事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
左不过,姑娘被青年的优秀所吸引,两个人相爱,并且生下了木安。
但为什么木安会逃离苗疆?
意识到这个问题,柳云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可木安表情却一瞬间冷漠了起来,他死死地握着拳,声音看似平静,但不经意间却透漏出了几丝波澜。
“我父亲并不知道母亲的身份,两个人虽然相爱,但并未见过父母,每次提起彼此的家人时,母亲总是一脸难色。久而久之,父亲就不再提起这件事。”
木安望着前方一处,似是能看到古远的事情。
柳云笙没有插话,静静的继续听着他讲述。
“一直到我出生,我们一家三口的平静生活终被打破。我
母亲是苗疆圣女,是族中天赋最高之人,为了延续优秀的血脉,族中早已经为她选好了合适的夫婿,但没有想到,她竟然私自与外族通婚。”
他的声音越来越冷,柳云笙可以清晰地看到,因为情绪的波动,他越握越紧的手掌。
不忍心师父再继续为难自己,她低声阻止,“您若是不想说……”
但话还没有说到一半,木安却突然转过身来,“他们受到了苗疆人的追杀,直到跑到了这里。”
他抬头看着这片高大的树林,眼底闪过一丝柔软。
能够成为苗疆的圣女,他的母亲自然有着旁人比之不及的本事。
比如说一只蛊王。
与柳云笙的这只不同,苗疆圣女的那一只是从她出生起,便伴随在她的身边,一直到成年之后,蜕变为蛊王。
蛊王有号令群虫的本事,和柳云笙这只半吊子蛊王比起来,她的那一只,一进入这片森林,就可以控制所有的蛊虫。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一家人得以不被那些人打扰。
在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父亲曾经提出过,带母亲回江南。但一提到这件事,母亲却格外地坚决。
她曾说过,身为苗疆圣女有
自己的职责,先前她私自嫁给父亲,已经成为苗疆的罪人,如果偷偷离开,恐怕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母亲为他们镇守入口,但是换来的却只有在蛊王进化最虚弱之时,被他们趁机而入,杀害了父亲。
木安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父亲被万虫噬心,死相惨烈,而母亲被刺激之后,选择了与那些入侵的苗疆人同归于尽。
在死前,叮嘱他离开苗疆,再也不要回来。
“自从那时起,我便化名为欧阳木空,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
说到最后,木安的表情才缓缓平静下来,他抚摸着身旁的大树,仿佛能看见当年溅射在上面的血迹。
沉浸在他的故事中,柳云笙心疼的同时,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所幸,木安也并不需要安慰,沉默良久,他整理好表情,看向了柳云笙,“亲眼看到父母的死去,让我当时备受打击,四处游历了许多年,直到近几年才慢慢看开。”
他说得轻松,但是柳云笙的心中却更加酸涩。她想不到当时的师父到底有多痛苦,目睹自己的双亲去世,独自一人在这世上沉浮多年,想要报仇,但讽刺的是,罪魁祸首竟是母亲
的族人。
难怪他一直隐瞒身份,从不肯提起自己的过去。
想到这里,她心中生出了几分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的话,那师父也不用如此为难,再来到这片失去父母的地方。
看着她这幅模样,木安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