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慕夜溟终于开口了,他声音低沉,仔细听去还带着一丝肃杀。
这还是柳云笙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凝重的表情,心中有些紧张,“死蛊士是什么?”
单听名字,好像前世的敢死队,但既然出自苗疆,肯定比她想象得还要厉害。
慕夜溟表情不变,沉声道:“我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苗疆族中有这样一支神秘的存在,他们是一群无法拥有自己的命蛊之人。”
苗疆向来容不下废物,即使是几岁孩童,都从小与混迹在一起。
但一过十岁,就是一道分水岭,成功融合命蛊之人才可以称之为真正的苗疆族人,而那些没有成功之人,会带去禁地。
“禁地?”
柳云笙抬起头,看了看蛊林,那岂不就是在这里?
慕夜溟点点头,似乎想起了什么,冷沉的双眸中寒意更甚,“没错,就是这里。那些人被进去之后,会呆上十天十夜,经过万虫噬咬活下来的人可以成为死蛊士,只是具体过程,我便不知了。”
慕夜溟说得轻松,甚至一向冷漠的脸上还出现了一丝可惜的表情。
但是看在柳云笙眼里,却不自觉地惊叹一声,朝幽
阁到底是闻名天下的情报组织,连苗疆的秘辛都能探知到。
只是听着这惨绝人寰的过程,她还是控制不住地皱起了眉头。
虽然知道苗疆人手段残忍,非同一般,可是对于自己的族人依旧不择手段,却有些太过不近人情了。
思及此,她好奇问道:“难道没有人想逃吗?”
纵使出自苗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天赋,而那些被放弃的人就此被剥夺生存的权利,难不成他们就没有想过要反抗?
深知苗疆人的残忍,慕夜溟并不像她一般乐观,他凝视着不远处如同雕塑一般的死蛊士,唇角勾起了一抹冷寒入骨的笑容,“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反抗?”
只要生而为人,就没有不想活下去的想法,可这些人没有选择的权利,苗疆自古以来就只有蛊林这一个出口。
但拥有命蛊的人尚且无法自由出入,更遑论这些普通人?
逃走也是死,进入蛊林参加死蛊士的选拔,倒还有一线生机,是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更何况,当代苗王治下极严,整个苗疆族几乎成为了他的一言堂,没有人敢反抗他的决定。
他曾颁布了一道法令,任何苗疆人胆敢叛
族,一旦被抓到,便会受到最严重的惩罚。
说到这项惩罚,就连冷漠的慕夜溟,面色都有一瞬间的变化。
见此,柳云笙更加好奇,“万虫噬咬已经是很恐怖了,难不成苗王还有别的刑法?”
“当然。”
慕夜溟说得毫不犹豫,他至今都没有忘记,带回这个情报的人表情有多惊恐。
他自认见过不少狠毒的场面,可是苗王的做法却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慕夜溟长久的沉默让柳云笙更加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她伸出手拉着他,低声催促,“到底是什么?”
她娇俏的小脸还带着一丝红润,撒娇似地抬起头,整个身体都快要贴在了慕夜溟身上。
但慕夜溟一时间却有些后悔,他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告诉该不该告诉柳云笙。
可话已经说到这地步,再后悔已经没用。
他皱起了眉头,长叹一口气,“叛族之人会被当成饲养蛊虫的容器。”
闻言,柳云笙下意识想到了蛊人,犹记得邺城的那个蛊人,身上就遍布蛊虫。
但能让慕夜溟露出这样的表情,柳云笙直觉不简单,于是她微微抬头,询问般看向他。
“他们会被打断手
脚,割掉舌头,剔除一切自杀的可能,供已经出壳的幼虫吞噬。”
短短的一句话,却使柳云笙打了个寒颤,她惊讶地瞪大双眼。
直到对上慕夜溟笃定的眼神后,这才猛地僵在了原地,她的声音颤抖,“你……是说被那些蛊虫给吃掉?”
“嗯。”
慕夜溟轻轻的一个点头,让她的心跌入了谷底。
对于刚出壳的幼虫,柳云笙也有一些了解,它们并不像成虫一般强大,因此对人不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可越是这样却越恐怖,他们甚至无法挣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吃掉,这到底是何等的酷刑?
她眼含怜悯地看着那些死蛊士,第一次对不认识的人生出了同情之心。
同时,对那个未曾谋面的苗王更加厌恶了起来,她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竟会有如此变态的人。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
想到死去的烈季,柳云笙冷哼一声,低低地骂了一句。
而她泄愤般的抱怨却冲淡了沉重的气氛,使慕夜溟眼中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安抚,“左右我们已经与他成了仇人,无法转圜,若是他到时候真的撞上
来,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他一边说着,深瞳中悄然划过一道杀意。
就连他这样冷心冷肺的人都对那些普通的苗疆人产生了同情,由此可见,苗王的做法到底有多么令人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