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的天气本就闷热,就算是现在这样的深秋,夜里也是燥热难耐。
本来就很难休息好,现在院内又活脱脱变成了一个小型的菜市场,噪音吵得人心绪不宁。
程潇几次三番想带着行李离开,但都被赵长天拦住。
“哎呀!长天哥,这……这没法睡啊。”
程潇坐在床边,满脸为难的瞧着赵长天。
赵长天轻轻摇头,低声道:“你就权当作是为了我,忍了这几个小时的委屈。”
程潇是一个非常得体的女孩,她听赵长天都这样说了,立马安静了下来。
屋顶那宛如豆粒般大小的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歇斯底里的颤笑声时而随风一起飘进屋里来。
睡在客厅里的赵长瑛猛的起身,一把抓起手电筒,为睡眼惺忪的小女儿盖好被子,踏着拖鞋快速向院子里走去。
她简直是对秦建军失望极了,现在弟弟就在家里,秦建军不只没有半点收敛,反而还带着独眼彪等一帮狐朋狗友回家里赌钱。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走过去说道:“听我的,别再玩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抢秦建军手中的牌。
秦建军喝了一大口啤酒,打了个响嗝,不悦道:“哎呀你别管,我这不刚上手呢嘛!”
院子里聚了整整一大桌子的人,加上建国、建军兄弟俩在内,总共有八个,一个个都以那一只眼瞎了的‘独眼彪’郑彪马首是瞻。
秦建国讪讪一笑,转头看向郑彪说道:“彪哥,这位是我弟媳,是正儿八经过日子的女人。你别往心里去。”
郑彪点点头,见赵长瑛模样清秀,身材窈窕,脑海中顿时不禁浮现出一片白花花极其香艳的场面。
偷偷咽了咽口水,右眼一撇,看到赵长瑛那穿在凉拖中的白嫩脚丫,脚掌纤美,踝骨浑圆,瞬间心中一荡。
赵长瑛一看到郑彪那瞎了的左眼就不寒而栗,这时见郑彪色眯眯的看着自己,心中“咯噔”一声。
嗜赌成性的秦建军这时更是在赌桌上竭力厮杀,死活不甘心自己就这么一圈紧接着一圈的输下去。
噼里啪啦的推牌声在赵长瑛耳畔狂轰滥炸,秦建军大口喝着啤酒,满脸热汗,不停叫道:“继续,继续!”
像是这样的场景,在家里已经发生很多次了,往往是三更半夜的,秦建军带着这帮游手好闲的烂赌鬼回家。
尤其是这帮人的老大郑彪,坑蒙拐骗无恶不作,那是犯事进局子的大行家,整个人的气质显得那是相当阴森诡异。
再加上那只瞎了多年的左眼,一块乌黑疮疤凝固在眼眶上,令人不敢目睹。
每次秦建军带他们回家时,赵长瑛都吓得搂着小女儿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将屋门反锁,连个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说实话,赵长瑛今夜要不是因为自己弟弟,那是根本不可能鼓起勇气出来的。
她知道自己弄不过这帮人,于是急忙沿着院内灯光最明亮地方折返了回去。
一路快步走到后屋门前,抬手在门上轻轻敲了敲,压着嗓子低声道:“长天,长天?”
她不敢直接推门进去,弟弟这次来张家口是带着对象的,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万一此时两个人在房里亲热,那么自己这个当姐的可就办错事了。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程潇是相当本分的女孩,才不像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
休息就是休息,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听到赵长天那沉稳的声音:“姐,快进来。”
赵长瑛推门走进,见赵长天、程潇都是合着衣裳坐在床里。
满脸歉疚地笑道:“长天啊,你放心,姐肯定想办法让你姐夫带着那些人走。”
赵长天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小声问道:“家里面总是这样么?”
赵长瑛心中的怒火已经燃至沸点,觉得弟弟大老远的来一趟,连个最基本的休息都得不到保障,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可真没用。
“你跟小潇稍微等一会。”
赵长瑛站起来之后,抢身跑到秦建军母亲徐桂香的房里。
年迈的徐桂香也被打牌声吵的不得安生,正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水缸里舀水喝。
赵长瑛小声急道:“妈,你去跟建军说说,别让他们这么吵啦,我弟弟都睡不着觉了!”
徐桂香满脸无助的神情,道:“啊?这个……这个,长瑛啊,要不然还是你去说吧,我说话也不管用啊,你大哥跟建军都是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
这么多年了,赵长瑛简直太了解徐桂香,她就是那种典型的无能老太太,说话办事连点样子都没有。
为人又胆小怯懦,凡事得过且过,过日子就是一个“混”,一路混到死。
就郑彪那帮人,吓都快要把她吓个半死了。
凭着赵长瑛对她的了解,遇事了找她跟不找她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纵然心中对自己的老婆婆有再多成见,却只是隐忍着不发作。
再怎么样自己都是一个做小辈的,顶着不孝敬老人的骂名实在不值得。
她瞧了瞧满头白发、衣衫褴褛的徐桂香,不禁是一声沉沉的叹息,转身“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