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桃挑眉,“我应该生气?”
张大夫很想从她淡定从容的表情中发现哪怕一丝的破绽,可终归还是让他失望了,大姑娘并没有装模作样,她是真的不生气,可是……为什么啊。
关乎名誉的大事,哪怕不冲出去为自己讨个公道,至少背地里也该骂上两句发泄发泄吧,难不成,是他在这,大姑娘拉不下脸面?
如果辛桃知道他此时在想些什么的话,一定会诚恳的说一句:你想多了。
她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都已经在意料之中了,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个世道,百姓受的拘束太多,见过的世面也少之又少,并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是她刻意小看了谁,而是事实如此,腐朽、自私又固守成规的思想让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戒严是我提出的,影响了百姓的生活,减少了商户的利益,不骂我,难道骂你吗?”
辛桃斜他一眼,“张大夫要是愿意替我扛下骂名,我倒也不介意,不如这样,张大夫现在就递个话出去,就说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人的想法,我不过是给你打下手的。”
张大夫干笑几声,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走,“突然想起来吃饭前忘记洗手了,瞧我这脑子,年纪越大越
不好使……”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辛桃摇头而笑,骂名传出,他想的不是逃离她,而是如实告诉她,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比起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张大夫是值得有交情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有交情。
深交还是算了,这老小子滑不溜秋,鬼主意太多,指不定哪天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想都不想就把她这个最开始的东家给卖了。
张大夫这种,指望他办点什么事容易,忠心就太难了,她可没有把握,到目前为止,他们之间也不过是利益牵扯而已,辛桃到现在都还没琢磨透,像他这般惜命的人,怎么就跑到这来了呢,还一待就不走了。
“大姑娘,不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张大夫就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指着外面道:“镇口涌来了许多的百姓,都是从南边过来的,包括亳州和宿州,疯了一样的往里冲,宋侍卫正带人拦着,只怕抵挡不了多久,不确定里面有没有感染的人,无法跟他们近距离接触,您要不要去瞧瞧?”
这情况从开始到现在,她就没吃过多少东西,闻言胃里阵阵抽搐的疼,她知道有些官员不是东西,却没想到陛下的圣旨对他们都没约束力了,这就是天高皇帝远啊,戒严的
情况下还能让人跑出来,简直是添乱!
辛桃摁了摁疼到麻木的胃,深吸一口气,有些费力的拿下一旁挂着的大氅穿在身上,带上兜帽,搓了搓僵硬的手。
“除了拦路的守卫,其他人散开,我马上过去。”
“嗳!”
张大夫应的极为干脆,又喊又叫的小跑着到了镇口,他跟大姑娘的情况没什么差别,也不敢靠的太近,捂着嘴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传达了大姑娘的意思。
“告诉她,我能应对,不用过来。”宋行水不想烦心事接二连三压到染染头上,她瘦弱的小身板扛不住。
张大夫一针见血点名了问题所在,扬声喊着,“宋侍卫,不能跟他们有肢体接触的前提下,您能有什么好法子应对,被人挠一下,咬一下,都很有可能染病。
大姑娘轻易无法露面,外面还要靠您撑着,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办?还是听大姑娘的,先带人往后撤吧!”
宋行水抿唇不语,外面的人明显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拦着他们的守卫握枪的手在发抖,掩饰的再好也无法完全掩盖害怕的情绪。
“退吧。”
穆宁开口劝道,这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辛桃晚一点过来,他们就多一分危险,他不能让这种事发生,他
的人,要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
宋行水带人退到了左侧空着的铺子里,也就是这瞬间,辛桃露面了,她身上的衣服空荡荡的,比之前大了些,也就意味着她又瘦了,脸颊都清晰可见的凹了下去,这让看到的人心疼不已,尤其是宋行水,像是离水的鱼,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辛桃与他对视一眼,尽可能轻松的笑了笑,她好想他……
每次他偷偷在外面看的时候,她都险些控制不住的冲出去扑进他怀里,他自以为隐蔽,可实际上,早在第一次的时候,她就有所察觉了,只是一直装作视而不见,唯恐与他对视过后会扰乱心神。
宋行水又何尝不想她,每次看到她累得几乎要站不住,就在心里不停的痛骂自己,为何不早点学习医术,哪怕会的少之又少,也可以理直气壮的陪在她身边,不去管什么命令不命令的。
她在营帐待了多久,他就挂念了多久,日积月累,除了外出采买时能打精神,其他时候和行尸走肉没有太大的区别,食不下咽,夜不能寐,一圈圈的在营帐外打转,只有这样才能清晰的感觉到,他们虽然不在彼此的身边,但心是连在一起的。
收回视线,辛桃看向拥挤的人群,搬了个凳子过来站
上去,大声吼道:“诸位!”
所有人闻声看过去,场面总算有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