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并没有等太久,宋行水收到信就快马加鞭赶路,脱离了大部队,如今的他已经是陛下亲封的少将军,穆宁和江少禹则是他的副将,肯定没人会指责他们的不是。
这份功勋是他们应得的,就算有人不服,想想曾经挨揍的场面,也就释然了。
辛府,辛桃换下了身上的白色大氅,只着了件简单没有修饰的披风立于廊下,看着下面的人强忍着悲痛,泪水,清扫着院子,除了林嬷嬷,大部分都是她之后找来伺候祖母的。
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到了交心的地步,听林嬷嬷说,为了让祖母有所好转,她们在府中专门设了佛堂,为祖母祈福,日日都是落不完的眼泪。
辛桃垂眸,看着手心中小巧的印章,玉质通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格外的清凉,凉到捂都捂不热,好似她现在的心,如十二月的飞雪般,浸入了漫无边际的冰冷。
清河镇的人都过来了,湘思阁只留下赵管事坐镇,等老太太……他再过来,生意做的再大,钱赚的再多,也抵不过家里有事来的重要。
荷香和秋染远远看着自家也不哭也不闹的小姐,心疼的紧,鼻头不住发酸,她是真的铁石心肠,一点也感受不到亲人逝去的痛苦吗?
不是的,老夫人对小姐的疼爱,她
都牢牢记在心里,点点滴滴,不曾忘却过,已然成了难以磨灭的烙印,这些人里,没有谁比她更能切身实地的体会这种痛苦,正因如此,她才隐忍不发,许多人还要靠她撑着,她要是倒了,他们也撑不下去了。
秋染上前一步,张嘴想说什么,林嬷嬷在对面微微摇头,她可能比不上她们了解大姑娘,可她到了这把年纪,经历的多了,见的也多了,比她们更能体会大姑娘现在的心情,这是谁都替代不了的,也是靠别人解不开的心结。
“林嬷嬷。”
林嬷嬷立马上前,躬身道:“大姑娘。”
“以后你便跟着我吧,刚好我身边没有贴身嬷嬷打点,荷香和秋染都还小,许多事拿捏不准,还需你多费心。”
听到这话,林嬷嬷眼眶立马就红了,大姑娘身边的人,本事一个强过一个,哪里还有需要她费心的地方,她知道,大姑娘这是怕她想不开,给她找事做呢。
“是,老奴听大姑娘的安排。”
“她们来辛府的时日不多,该结多少银子你算算,想离开的便拿了银子去,不想离开的,也可留下,我身边不缺伺候的人,就让留下的继续留在辛府吧,这趟回来,我便不走了。”
“是……”
林嬷嬷的眼泪没忍住落下,她背过身去擦了擦,
心里是怨自己的,怨自己没有把老夫人照顾好……
静谧中,杂乱又沉重的脚步声传来,辛桃心微微颤了颤,抬眸看去,许久不曾笑过的她,此刻唇角微微上扬。
“染染。”
宋行水身穿披风,摘下头顶的风帽,风尘仆仆出现在院中,轻柔的唤了一声,就定定的站在原地与辛桃遥相对视,笑着朝她张开了手。
“我回来了。”
短短的四个字,险些击溃辛桃最后的坚持,她垂眸抿唇,很想跑着冲进他怀里,可她身上有伤,虽说用了药也还未痊愈,只能尽量快,尽量轻盈的走过去,轻轻的抱住了他越发精壮的腰身。
“回来了就好,我还以为,等不到了。”
宋行水弯下腰,手中风帽扔出去老远,胳膊收紧抱住了她,头埋在她颈窝处,一言不发,辛桃却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愧疚,拍拍他的背,笑了笑。
“祖母在等你,进去跟她说说话吧。”
“好。”
宋行水亲了亲她的头顶,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到了门口,她突然停下了。
“你先去,祖母肯定有许多话要单独跟你说,赶了这么远的路肯定又累又饿,我去准备些吃食,再让人把房间收拾出来给你和大家住。”
这些事让下面的人来做就好了,宋行水深深看了她一眼,重重
握了她一下,径直进了屋,江少禹和穆宁朝她颔首致意,张张嘴,安慰的话确是半个字都未说出口。
“我们也进去看看老夫人。”
辛桃点头,带着荷香、秋染和林嬷嬷往厨房去,苏湘仪和绮娘寸步不离的跟在后面,连招呼都顾不上打,现在的她们,最怕的就是辛桃忽然体力不支,或者紧绷的弦断了。
屋内,秦家老太爷带着秦家的男丁,魏然带着几个儿子坐在外间,见到三人相继进来,纷纷起身,面色悲戚凝重,两家的女眷都在里间陪着老夫人,时不时打个水给她擦擦身子,换身干净的衣服,老夫人最爱干净了,一点脏东西都不能有。
宋行水他们进去后,其他人就抹着眼泪退了出去,江少禹和穆宁简单打了个招呼也跟着出去了,平常话多到说不完的江少禹,这次也变成了哑巴,眼里也没了之前的光芒,盈满了哀伤。
内室就只剩下了宋行水和床上躺着的老夫人,他定定的站了好一会,这才跪在脚榻上,握住了老夫人的手,开口的第一句,就唤了声祖母,他曾在心里重复过几千几万次,却是第一次叫出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眼前的一幕。
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