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桃笑了,抬眸道:“若没有你们,他都活不过三岁,又哪来的命熬到十八,您没有必要把所有的罪过都加注在自己身上,要怪也只能怪命运的不公。
不过,十八年的痛苦能换来未来几十年的安详和乐,也值得了。”
她说出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下,自从公子病重,距离太医断定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除了哀伤就是难过,安详和乐,多么简单的四个字,距离他们却格外的遥远。
为了治好公子,老太爷和老夫人忧思成疾,接连病倒,老爷头上也愁出了白发,里里外外可以说是夫人一人扛起来的,得亏了夫人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姑娘,若是小家碧玉,早就一天三顿的哭了。
今日是夫人有史以来最开心,最激动的一天,他们还以为又找到了医治公子的方子,没想到,是直接把人带了回来,还是年纪轻轻,近日来名动京城的宋夫人,不过要真能治好公子的病,是谁都无所谓。
丞相府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吗?
朱夫人最先冷静下来,把伺候的人都轰了出去,目光带有希冀的看向面色平静的辛桃。
“宋夫人觉得,凡儿是因而成了这副模样?”
辛桃敛眉,“原来,这是个秘密。”
也对,谁能想到病了将近十八年的丞相府嫡公子并非生病,而是被人下了毒才会如此的呢,不过太医们的诊断也没错,朱默凡确实是从娘胎里带了病出来,给他下毒就是为了以毒攻毒治好他,却没想到这个法子最多只能将他的寿命延长到十八岁,已然是极限了。
朱夫人双手紧紧握拳,手心里有伤都顾不得了,“你能救他。”
辛桃摇头,“话不能说的太绝对,我可以救,关键是怎么救,以他现在的状态,我只能说保证他平安迈过十八岁这道坎,要想清除病根和他体内的毒素,除非他配合,否则。”
她摩,挲着手炉光滑的边缘,毫不客气的说出了朱夫人最不爱听,或者说听不得的两个字。
“只能等死。”
她的话像刀子,深深扎在了朱夫人心上,让她几近破碎的心瞬间坍塌,成了满地的碎片。
忍着疼痛起身,朱夫人一步步挪到辛桃面前,屈膝就要给她跪下,辛桃连忙起身,放下手炉托住了她的胳膊,也不说话,灵动清澈的大眼就这么看着她,等着她作出选择。
距离朱默凡的第一个死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片刻后,朱夫人紧紧抓着她的手,“请你,救救他,至少先让他平安渡过十八岁,后面
的事,我来处理,我会尽全力说服他听你的话,配合你的治疗,求求你,救救他,救救,我的儿子……”
辛桃叹了口气,扶着她躺了回去,“就算要救,我也需要提前准备一些东西,这不是小事,您还是跟其他人商量商量,我是生意人,习惯用生意人的方式做事说话,还请您见谅。”
她松手起身,施了一礼道:“我在府中等您的消息,希望,会是好的。”
她前脚刚离开,朱夫人就让人抬来了滑轿,直奔朱老夫人的院子去,老夫人染了病气之后就很少出院子了,一来是身子骨承受不住,二来唯恐看到病重的孙子,添了伤悲。
其实朱老夫人是个很自律的人,为了能长命百岁,不在老了的时候染病,每日都会雷打不动的去花园里遛遛弯,也不知跟谁学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也是隔上几天就会在院子里摆出架势来,练的浑身冒汗才算完。
可练的再多,依旧是病来如山倒,朱默凡年岁越大,她也越绷不住了,太医的话依旧会时不时响起,她不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要想想马上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弦就越崩越紧,染病的那一刻,已然是断了。
“老爷子呢?”
跟了她几十年的曾嬷嬷正拿了梳子给她
打理柔顺的长发,闻言道:“老太爷醒了就去了书房,您放心,药已经喝过了。”
朱老夫人点头,心中叹息,“年轻时不喜满嘴的苦味,生了病硬扛也不肯喝一口药,老了老了,还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呢,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也没他这么爱折腾的。”
曾嬷嬷笑了笑,“老太爷这是童心未泯,存心的逗您开心呢,奴婢瞧着,您脸上的笑都多了不少,脸色也好多了。”
朱老夫人看着铜镜中自己苍老的面容,抬手摸了摸,终归是岁月不饶人,该服老了。
“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院中突然传来响动,曾嬷嬷把窗户推开,见夫人是被抬过来的,下轿的时候还得好几个人扶着才能站稳,吓的手里的梳子都差点摔了。
朱老夫人拧眉,“何事如此吵闹?”
曾嬷嬷恍然回头,“夫人好似是受伤了,看样子伤的还不清,是被抬着过来的。”
“什么?”朱老夫人猛的一拍梳妆台,愤然起身,曾嬷嬷赶紧上前扶着。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伤丞相夫人,以为我丞相府没人了不成!”
她可不相信自己的儿媳好端端在路上走着,就能摔倒需要人抬才能过来的程度,不过才几步路的距离而已。
她的儿媳她清楚,自尊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