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避免的,朱默凡再次疼晕了过去,胳膊慢慢脱落,在完全没入水中的最后关头,穆宁面无表情的把他拎了起来,虽说眼睛睁不开,神智模糊不清醒,痛感却依旧明显,他的眉头不受控制的越皱越紧,双唇也紧紧抿着。
等桌案上一炷香燃尽,辛桃松了口,彼时的他就是个狼狈的落汤鸡,已经分不出身上是水还是汗了。
所有人都去关心他照顾他的时候,辛桃孤身一人站在浴桶旁,对着并没有明显变化的黑水,面色有些许的凝重,短短的一炷香果然不行啊,她撸起袖子拂了一把,甩甩手陷入了沉思,不论是时间还是药量,程度都要适当的加大。
她擦了擦手去往隔壁,朱老太爷和朱丞相正在外间等着她,握紧的双手爆出的青筋,说明他们在隐忍,克制。
“宋夫人并未对我们言明,凡儿会如此痛苦。”
辛桃笑了笑,接过苏湘仪递来的披风穿上,又拿过了荷香手中还烫手的手炉。
“知道了,就不会让我为令公子治病了?”
朱老太爷抿唇,当然不是,可凡儿的尖叫声如同利刃,划着他们的心啊,这么多年了,毒发的再频繁,都不曾听他喊过一句疼,他的孙儿,是多么坚强的孩子。
“既然答案是否定,说与不说又有何区别。”
辛桃也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她顺势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垂眸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今日朱公子所受的一切,都是最轻的,毒已经慢慢侵入七经八脉,日后所用的药量和时间会逐渐加长,他承受的痛苦也会越来越大。”
看着面露惊愕的朱氏父子,辛桃接着道:“不想再继续,现在说还来得及,过了今日,便没有机会了。”
朱老太爷苦笑,“箭已经射了出去,哪还有回头的道理,世上也无后悔药可吃。”
他深吸一口气,“只要能让凡儿和寻常孩子一样,平安健康,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至于我们,宋夫人不必介怀,今日的话,保证不会再有人提起。”
“如此最好,我也不喜半途而废,若真是如此,将军府恐怕要重新考虑是否要跟相府继续合作了。”
她起身,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纸笔重新写下了一个方子,吹干后交给他们,“朱公子之前喝的药就停了吧,这帖药是配着药浴来的,每日一次,最好是用完晚膳后喝,或者睡前,中间不可有所间断。”
朱老太爷颔首,“多谢宋夫人。”
“应该的。”
此后的每天,将军府的马车都会准时准点停在相府门外,御史不止一次的上书弹劾,都被皇帝
压了下来,早朝上的刻意发难也被宋行水以各种差不多的理由化解。
“内人菩萨心肠,又与朱夫人关系甚好,不忍看朱公子受苦,决定救他于危难之中,何错之有?”
“宋夫人并非大夫,更非宫中太医,胡院正都救不了朱公子,宋夫人如此自告奋勇,大言不惭,万一出了事,谁来负责?”
“沛国遇难,南边横尸遍野,百姓无路可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你口中的大夫,太医,在做什么?内人的医术是胡院正亲口称赞过的,不信的话,可亲自上门向胡院正求证,至于出了事谁负责,她是我明媒正娶,此生唯一的夫人,自是由我来承担。”
他的话堵住了悠悠众口,也让人知道了宋夫人日日前往相府的原因,原来是为了朱公子的病。
相府百年基业,所出的丞相个个为官清廉,受百姓爱戴,虽说有时刻板不通人情,得罪了不少达官贵人,皇族贵胄,但却改变不了百姓心中的看法。
宋夫人真能把宋公子治好的话,也算积了福报,他们也会跟着高兴。
辛桃顾不上铺子的生意,干脆甩给了邹杰和秦可柒,小丫头有勇有谋,学东西也快,没多久就上手了,虽说她手法熟练,也不错,可京城的夫人们还是觉得少点什么,不如辛桃
给她们做脸按摩的时候舒坦。
可朱丞相是朝中的肱骨之臣,陛下面前的红人,朱夫人更有诰命在身,谁敢跟她抢人啊,那不是明摆着看相府不顺眼,恨不得让人家断子绝孙吗。
几日后,朱夫人新奇的发现,朱默凡的饭量比平时大了许多,不仅吃饭多吃半碗,吃菜也多了,这对相府所有人而言,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消息,围绕在相府上空十八年的阴云,总算要散去了。
作为当事人的朱默凡,没人比他更能清晰的察觉出身体的变化,知道了辛桃是真的在给他治病,也就不再向之前一般排斥了,但仍旧别扭的不愿看她一眼,全程都紧闭双眸,死咬着牙承受痛苦。
扛过了最初药量加大,时间延长的痛苦,已经慢慢习惯了,每每他都会想其他的事来转移注意力,所有看过的书,已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第三柱香慢慢熄灭,还没听到里面传来呼痛声,她眉心微动,第一阶段的治疗差不多可以到此为止了,今日给他施针时,已经明显察觉到他的腿有了最起码的反应,再施几次针,就能进入第二阶段了。
辛桃活动着四肢出去的时候,明显感觉氛围有些许的不一样,走到前厅才知晓,原是相府来了客人,只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