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雪推门进去,自家夫人正捧着茶盏出神。
见她进来,将茶放到跟前的案上。
“禀夫人,问过丫头们,庞公子一直没有离开过。只是中途他说,不知二公子他们几时回,便遣了那小哥先回镇上,同家里报个平安。”
“报平安?” 王雁丝扯了个冷笑:“他这样的纨绔公子哥,也会报平安?眠宿青
楼的时候,他怎么不先报庞老爷一声?”
“还有一点,那小哥在村口停了许久,一直到二公子他们回营,才离开的。”
“我说嘛。”
映雪:“夫人果然料事如神,只是夫人是几时发现这人不妥的?”
“今日之前我都没意识到,一直到他来找明智。”
“恕奴婢眼拙,好像并无不妥。”
“其实我还不十分确定,方才我交待你去找人,去了没。”
“回夫人,你叫我去找当日酒楼引路的那个小二,奴婢已经安排了。奴婢现在有些担心大少夫人她们。”
“倘若猜想属实,他们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接近我们,大概就是不想打草惊蛇,放心,她们暂时不会有危险。”
阿雁:“不过以防万一,你做些安排吧。”
“是,夫人。”
阿雁又去端茶:“范子栋在下面做甚,从我下桌到这会,就是再做一顿也该吃完了。”
“先生还在和庞公子说话。”
阿雁抬眸,眸光闪了闪:“还在说?”
“是。那便算了,我练会字吧,你留意下,他们聊些什么。”
映雪领命下
了楼。
这一等就等得她练完好几页小楷。
范子栋推门入来时,见她在练字,便没有出声,只靠近身侧看了看。见她临的是观音经,夸了句“不错”,又很轻地跟读了两句,才移步到她对面的一个位置上坐定。
他没有催促的意思,阿雁倒先开了口:“人走了?”
“用家里的车马,明智亲自送回去。”
阿雁手下微顿,又恢复如常:“怎么还要二公子亲自送?”
“我以为映雪不时在我们跟前晃,是你的意思。”
“哦?”她尾调扬起,没有一点被捉现场的尴尬。
她落下最后一个顿笔,惯常满意地看着满纸小蝇:“所以说,我并不是多虑?既然如此,怎么又要弄到家里来。丫头们不懂事,给他们指了巡逻营。”
她放下狼毫,发现虎口处不知几时沾了点墨。
阿雁不自觉皱了下眉,取了帕子擦饰。
范子栋不错眼瞧着她的动作,见她擦得很是用力的样子,挑眉:“那我倒是想知道你是从哪里发现他的马脚的。”
又好心提醒道:“再擦就破皮了。”
阿雁充耳不闻到,接着他前头的话:“开头不觉,但是警醒之后,就觉得哪哪都不合情理。”
“哦?”
“长林镇首富的公子哥,考了两三年都中不了秀才,动辄就喜欢用请客来彰显自个,泰半的概率是个纨绔子弟。这类人最是要面子,他能屈能伸得太过了。”
“果然。还有?”
“或者你们对他的
态度也是一个原因。”
“我自认为态度平常。”
“不一样。尤其是明智,他不是那种刻薄的人,没有理由为着那么点事儿,就大动干戈要人叩头的什么的。而你——”
她睥他:“居然还帮嘴,按你们的谈话来看,应该是一路做伴回来的,想是忍了一路,终是忍不住要让他吃点苦头了吧。”
“嗯。还有?”
“在村口一直等到你们回营才走的车夫当然也算一条。你们是多余这一出,让他来,现在倒要去善后。”
“善后什么?”
阿雁不解:“怎么说的,听你这意思,还是有意为之?这当中有什么说法不成。”
“说到底,庞家是生意人,他们发现不对劲,必然会想法子去查我们的底细。不管他原本是谁的人,一旦发现我们有价值,到时待价而沽才是生意人的本性,最后做谁的棋子,还不好分说。”
“万一呢?”
“没有万一,我们一定是他们最后的选择!”
“你是哪来的自信?”
“我回来听了那个老王家和季羡人的事,你知道季羡人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多银,硬要将王长岸过到膝下?”
阿雁撇嘴:“不就是传宗接代。”
“这只是最基础的原因而已。”
她黑曜石一般的眼珠子瞪得洞大:“还有什么?”
“王长岸主要是求功名,而且得中的机率颇高。季家三代经商,不差钱,只是士家工商,再多的钱,门楣上也是末等。”
前者恍然大悟
:“他是要借王长岸来日的功名,带季家跳出商圈,挤进真正的贵人圈里。”
“天潢贵胄,王侯将相,不要小看人对权利的渴望。”
阿雁霎时就明白了范子栋的底气来自哪里。
庞家这种所谓的小镇首富,就算在商圈比较都是末流的,庞老爷若是真的查得到顾家的底细。
肯定也能想到顾家最终的目的,不管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