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姐姐,我要嫁人了。”
闻言,煊默吃惊。
虽然女子十几岁嫁人,正常不过,可对妮妮来讲,太小了,她还未及笄呢。
这个年纪,正是单纯美好、爱做梦的年纪,可她,却要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一方小院。
“许给哪户人家?”
“外城的章氏,是哥哥同窗的朋友。”
煊默闻之,心底不是滋味。她本以为,娶妮妮的,会是青梅竹马的吴年,这样知根知底,对妮妮来说,嫁人未免不会幸福。
海月村的少年男子,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就可以选择出村,历练成长。妮妮的哥哥,海元阳,亦是如此。
“你见过,那个男子吗?”
海欣妮摇头,始终玩弄着手指。
煊默轻轻抚摸她的头,给予安慰。
“你知道,嫁人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不开心。”
煊默抚摸的手,顿住了。
是啊,嫁给不喜欢的人,是不会快乐的!可她这样的年纪,会知道喜欢吗?
不知何时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顺理成章?
煊默本想说点什么,安慰她,她却先说道,“我知道,阿爹阿娘希望我嫁,哥哥也希望,我不会辜负他们的。”
她说得那样坚定,眸中有泪,却流不出来。
煊默心口坠痛,即便是再自由的村落,也免不了“束缚”,这里的人需要走出去,外面的人太难走进来。
“默姐姐,你别嫌我,我只是……”
“妮妮,你若不愿,我去和大伯大娘说。”
煊默说道,眉眼坚定。
海欣妮猛地抬头,一时怔愣。
看着她眼里的期待,煊默不由得心下一沉,“婚嫁之事,唯有两情相悦,才会幸福!你既不愿,任谁也不能违背你的意愿!”
煊默知道,若是和不爱的人,相守一生,太难!最好不过,也只是相敬如宾。但长时间得不到同等的感情回应,人生也是枯燥无趣。
听煊默如此说,海欣妮有一丝动摇,她陷入了沉思。
海家,也是书香门第,她自幼饱读诗书,通晓事理。默姐姐一番好意,着实令自己心动,可是,若自己任性了,连累的还是自己的家人。
公然悔婚,海氏如何抬头,哥哥的前途又该怎么办?章氏也会颜面扫地,必然会怨恨,甚至报复。这些后果,只要她一人忍下心中苦楚,必能迎刃而解。
沉思良久后,海欣妮抬头,笑了。
那一刻,煊默的心被刺了一下,好痛!
“默姐姐,我愿意的。”
煊默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微笑,她知道,海欣妮做出了选择。
可她心底悲痛,因为透过命运轨道,她看到了海欣妮垂老一院,孑然一生。
若是以前的她,海月村的煊默,自然可以插手这些俗事,因为那是命运既定的轨迹。作为普通人的她,为亲人命运一搏,理所应当。
可她不是了。
她恢复记忆,是那无上真神,若是改变他人命运,必会背上因果。她虽然不会被天道制裁,但因果会累及所爱,那些后果,她无法承担。
主要还是因为,她这一生,只为一人而来,在此之前,她不能缠上因果。
“默姐姐,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罢,海欣妮持灯离去。
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煊默心中很不是滋味。
“妮妮,对不起。”她喃喃低语,眸光愧疚。
暗夜里,她自嘲地笑了笑。
真神如何?实力强大又如何?在一些简单的事面前,还是会畏惧。
煊默也是怕了,她有后顾之忧,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
以前的她,神道也无法奈何,她想肆意妄为,任谁也无法阻止,能杀死她的,只有她自己。跳崖也好,自戕也罢,全是自己选的。那是因为,她无惧一切得失,没有太多牵挂。生如何,死如何,全在自己手中。
可是,这一世,她有牵挂。
未曾相见的故友,染上世俗因果;海月村的亲人,本就来自世俗。这些人,都是她的牵挂,她的心,已经蒙上红尘,难以泯灭。
本来啊,她只需要顾好非夜,遵守承诺,偏安一隅,便能顺遂一生,直至灵魂归于天地。可是啊,深入世俗,怎能免俗?
她的道心,从来不稳……
因果如何?天道如何?她惧的,只是徒留非夜一人,独守世间,无人回应。
想明白这些,煊默敛了敛眸子,恢复淡然。
她活了那么久的岁月,又岂会堪不破一时之忧思?
岁月寂静,过了一段和平安宁的日子。
煊默要回云苍宗了,村中众人前来送别,皆是叮嘱。
这几日煊默陪着王奶奶,还是能瞧见她挑灯刺绣,安宁祥和的样子。这一辈子,她做惯了这件事,得心应手。很多绣帕还有衣裙,都是为煊默做的,这次,她统统带上。
煊默很是感动,但还是要离开。
或许这一别,便再难相见。
所以,这些许时日的相处,她越发珍惜。
几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