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锦心头一跳,接道,“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卫玉郎眸中一黯,低头便垂下泪来,长长叹了口气,“是啊,字句入心,又字句诛心,尤其是那句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他念完整首词,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只是眼眶始终湿着。
苏云锦心里紧了紧,“冒昧问一下,卫兄心里也有个无处话凄凉之人?”
卫玉郎苦笑道,“让苏小姐见笑了,此人正是玉郎发妻,十年相伴,一病不起,烟消玉殒。
玉郎亲手送她入土,那些一生一世,白头到老的誓言也随着她去了,这世上从此便只留了我一个孤魂……”
苏云锦鼻子一酸,顿时明白了这人为什么会冒昧前来见她。
《江城子》悼念亡妻的深情和凄凉,写入了人的心里,打动了一个思念亡妻的男人。
苏云锦对这个卫玉郎的好感陡然而增,一个对亡妻念念不忘的男人,就是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卫玉郎发觉自己失态,忙抬手擦了擦眼泪,歉意的笑笑:
“见笑,见笑,在下失态了……玉郎时常思念亡妻,却苦于才疏学浅,无法表达心中凄然,偶得一本文集看到这首《江城子》,顿如五雷轰
顶,呆立当场。
这不、这不就是写出我在下的心声嘛!字字沁血,句句寒骨……听闻此篇是一个姑娘所写,竟不知苏小姐这般年轻,如何能写出此等入心之词来?”
苏云锦唇角抽了抽,抄的。
本想含混过去,可卫玉郎偏偏看着她,仿佛要盯出一个答案来。
“呃,曾经有位朋友也是对亡妻情深意重,我也是有感而发。”
苏云锦心虚的挠了挠鼻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便写下了这篇《江城子》赠与他,没想到触碰了卫兄的伤心事。”
她从小就认识苏轼,他的诗词倒背如流,说朋友也不过分吧?
(苏轼:没想到我还有个百年前的朋友?
苏云锦:都姓苏,五百年前说不定是一家子呢!借用下诗词行不?
苏轼:我说不行,你能不借?
苏云锦:别那么小气嘛!不能。)
……
卫玉郎无奈的摆摆手,“同是天涯沦落人。”
苏云锦便多跟他聊了一会儿诗词,卫玉郎迟疑的说,“苏小姐,不知还有什么入心之词,可以送玉郎一首?
好让玉郎辗转无眠之时,以诗词悼念亡妻。”
苏云锦挺感动的,大方的笑道,“那还不好说!那就赠卫兄一首《钗头凤》,纪念卫兄和嫂
夫人曾经的海誓山盟。”
卫玉郎满脸惊喜,将早就备好的笔墨纸砚送了上来,“多谢!苏姑娘,请。”
一看毛笔,苏云锦有点儿发怵,两只明亮的眸子滴溜溜的乱转,往门外瞟。
古代分龙应该在外面的吧?
她这手毛笔字在现代来说算是能拿得出手,可在古代真算不上什么好字,写出来岂不是影响她高大光辉的形象?
瞟了半天,古代分龙也没有出现,气的苏云锦心里咬牙切齿,只好提笔自己写。
刚写下《钗头凤》三个字时,萧成昇才阔步走了进来,冲她淡淡一笑,责备道,“你手不是伤还没好吗?还是我来替你。”
妈耶,她的笔替总算来了!
“好啊好啊,手正使不上劲儿呢!”
苏云锦暗暗松了一口气,冲他挤眉弄眼:你怎么不早点儿来,差点儿出丑!
萧成昇接过笔,一脸淡然,“说罢。”
不让你写个开头,人家说不定会以为你不会写字,岂不是更丢脸?
苏云锦,“……”
我怎么没有想到!
还是我家小狼狗狡猾……呸,冰雪聪明!
“这位是?”卫玉郎忙起身,含笑看着萧成昇。
“我相公。”苏云锦傲娇的抬了抬手,大言不惭的说,“我擅长诗词,他
擅长书画,正好由他待我写,让卫兄见笑了。”
卫玉郎细细的打量着萧成昇,叹道,“这位小兄弟一表人才,你们二人真是绝配,真让人羡慕。”
苏云锦笑嘻嘻的挑眉,那还用说!
“过奖。”
萧成昇淡淡勾唇,看向苏云锦,“开始吧。”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se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苏云锦煞有介事的背负双手,在客厅踱着步子,一边“若有所思”的沉吟,不时的来上一句。
不是她故意念的慢,太快了哪儿像是自己写的词!
装逼就要有装逼的范儿,不然怎么忽悠人!
不出意外,陆游的《钗头凤》又惹了卫玉郎的一包眼泪。
他将那首词捂在胸口,仿佛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似的,久久不肯拿开。
满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告辞时,卫玉郎千恩万谢的说,“多谢苏小姐,王公子赏词,在下感激不尽。
对了,在下家中是做雕版刻印生意的,如有需要尽管来找玉郎,玉郎绝不推辞。”
“雕版刻印?”
苏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