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牛车将崔翠花的尸体直接送到衙门口。
一身都是伤的姜备国也被板车推来,同坐在板车上的,还有姜家村的老郎中。
姜备国的伤口很深,尽管宁庆全故意避开致命位置,但板车这一路颠簸,仍把他痛得嗷嗷大叫,几次嚷着要掉头回去。
族里人指着前边牛车上的尸体提醒那是他亲娘,他只好忍下。
衙门里灯火通明,傅城在公堂上坐着,屁股几乎没挪过。
后衙那些办公书屋他不好过去,到底都是欧阳臻他们的东西,碰了什么,怕有闲话,所以他干脆直接在这办公。
大堂里挤挤攘攘都是人,正在说话的是一个老妇人,边思索边描述一个小姑娘的长相。
傅城手里提着笔,打了个哈欠,要老妇说得再详细一点。
老妇皱起眉头:“那小姑娘眼睛很大,很亮,看着就聪明,但是有一股邪性!她老爱给我们打听事儿,穿得嘛,不太好,而且我亲眼看到那伙人中的一个男人凶她!恶狠狠的凶!”
“对,对!”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妇人走出来一步道,“大人,那中年男人可凶了,要我说,这么小的小姑娘,长得水灵漂亮,怎么着都得动点心思吧,可这中年男人张口就骂她脏东西和小贱人!嘿,说来也怪,小姑娘一点都不生气,低眉顺眼的。但要说她真的不生气,她转过头来那眼神就变了!”
老妇像抢着话一样紧跟着道:“所以我说这小姑娘邪性!看着就不是受欺负的性子!刁!刁钻得很!”
傅城的笔停下,拍了拍惊堂木:“哎哎!不听这个,不听这个,这个你前面那几人都提过了,就眼睛!继续说眼睛!眼睛大,然后呢?什么特点,眼角上扬还是下垂,双眼皮是往外还是往内,往外几层,往内的话,眼皮子肿不肿?给我想,都给我想!”
夜已深,衙门内外仍沸反盈天,喧嚣嘈杂。
姜家村的板车推来时,在外头的百姓瞧见,纷纷惊叫,微拢上来。
崔翠花的尸体盖着白布,血水仍浸延上来,白布大半片都成红色。
很多人问是谁,姜家族人们没声张,但有几个人还是悄悄告诉旁人,是崔翠花。
这个名字一传开,所有人都惊了,围着尸体指指点点。
后边坐在板车上被人推来的姜备国受不了了,但是没力气和他们吵架,只好硬着头皮,青白着一张脸瞪回去。
衙门前除却这些百姓,桂亭川也在。
这儿有一百多个驻守军,从出事那晚赶来后就一直在这里轮流换班。
桂亭川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站着,冷眼观察人群,姜家村过来得队伍让他皱眉,带着亲随抬脚上去。
大概了解过程后,桂亭川过去要掀起白布。
就要掀起的瞬间,他一顿,抬眼朝周围看去。
见周围的人全眼巴巴盯着他的手中白布,他又松开,一挥手:“去衙门吧!”
想了想,他也跟着进去。
就在窗口乘凉的吴显兵看着楼下这一幕,转过身去对夏岸风道:“姜家村好像又出事了。”
夏岸风正低头将几封信放入包袱,闻言抬头:“何事?”
“崔翠花被人杀了!”
“崔翠花?”夏岸风拢眉,拾起系好的包袱和一旁的佩剑,道,“走吧,去问问。”
他们正好要出门。
“嗯!”吴显兵跟上去,也拾起一个包袱背在身后。
牛芷琳刚将马匹喂饱牵出,听到前面传来的动静,抬头张望,便见夏岸风和吴显兵下来。
“小将军,”牛芷琳迎上前去,“前面好像出事了。”
夏岸风将包袱挂在马背上:“我去看看,你们在此等我。”
“我也想去!”牛芷琳道。
“去吧,”吴显兵接过她手中缰绳,“我在这看着。”
随着崔翠花的尸体被抬入进来,衙门公堂里乱作一团。
傅城惊堂木猛拍:“安静安静,不要吵了!肃静!快,你们让他们闭嘴!”
衙卫们得令,露出看家本领,好半会儿,公堂终于静下。
傅城再直接将他们全给赶出去。
夏岸风穿过沸腾的人群,耳边都是议论声,他仔细在听,但并没有听到“姜博”二字。
傅城从公案上走下,刚到崔翠花尸体旁,余光瞧见又有人进来,黑影高大修长,他皱眉,抬起头又要训斥,一看到年轻男子这张俊美面孔,他赶忙止住话头,换上轻声细语:“夏将军,将您惊动了。”
桂亭川瞧见他,立即过去:“夏将军!”
目光看向他身侧的牛芷琳,桂亭川抿了下春:“牛姑娘。”
牛芷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转向崔翠花的尸体。
夏岸风看着傅城:“你去查案,不用管我。”
“是。”傅城恭敬道。
这位临时暂代的县官大人对这位年轻男子如此恭敬,让衙门里的所有人都看着夏岸风。
第一眼是清正玉质的气度风华,第二眼才是他的俊美容貌。
“说!”傅城忽然出声,打断众人思绪。
傅城走到尸体旁边,看着姜家族人:“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