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言百韵,便是客栈隔壁那家胭脂铺。
左云抬眼看去,东家买的这家客栈不大,占地马马虎虎,旁边这家胭脂铺的占地,却足有这家客栈的两倍之多。
要知道,那不过是个胭脂铺。
胭脂铺正大门上所悬匾额的“五言百韵”四字,龙飞凤舞,气势万钧,寻常的写字先生,可不敢写出这种气魄来。
这个题字之人,定大有来头。
宋知晴的发问,令学徒面上大感有光,他甚至将自己的胸板都挺了一挺。
“对啊!”学徒骄傲道,“我就是五言百韵的学徒!”
左云见他神色,不禁在宋知晴耳边道:“东家,一个学徒有什么可神气的,你瞧瞧他。”
宋知晴淡笑:“因为五言百韵胭脂铺不轻易收学徒,入门前要经过五道考验,考验通过者才有资格拜入。”
她的声音很轻,但没有刻意去压低,学徒听得到。
学徒更骄傲了:“原来姑娘听说过!”
左云笑道:“哟,那你很厉害嘛,能经过五道考验,看你家胭脂铺这规模,想要拜师入门的人应该不少,你能从那么多人里脱颖而出,不错不错,很厉害!”
“嘿嘿,”这番话令学徒很受用,他打量左云,再看向宋知晴,赞叹道,“这位美人小姐,你长得真好看,是要来买胭脂吗?”
“嗯,”宋知晴微笑,“还未请教,小哥姓什么?”
“我本姓王,但现在,我叫高莲香!”
“高?”左云道,“你们入门,连姓氏也得改呢?”
“哎,我想改,还没资格呢!我们的大家主一共就赐姓过五回,我这不是为了蹭点名头,自己改的嘛。”
左云皱眉:“那这赐姓和自己改,也没什么差别嘛,还用得着他赐?”
“切!”学徒朝上翻了个白眼,“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大家主赐得姓,那自然是可以入册载谱!自己改的,算什么的!”
说完,学徒有些不太高兴,看向宋知晴:“美人小姐,这胭脂,您还买不买?”
“买的,”宋知晴道,“烦请高先生带路。”
“先生啊,”学徒不禁一乐,赶忙控制自己的嘴角,道,“现在还不是,不过以后迟早会是!来,走吧,我给您介绍胭脂去!”
还未入胭脂铺,便嗅到一股极其好闻的清雅花香。花香与脂粉香交融,花香未减其味,脂粉香反褪其艳,融合得恰到好处,取长补短。
铺内人不算多,都是姑娘,宋知晴望了圈,目光看向柜台。
柜台后面站着两个男人,正在对账册,柜台上摆着好几排精致瓷盒,柜台另一旁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前,也摆了两排胭脂盒。
胭脂盒的
盖子全开,里边是色彩斑斓的胭脂,桃粉、玫红、白梨、玉兰……这些胭脂盒宛若各色花卉,盛开于此。
左云从小扛刀舞剑,对胭脂不感兴趣,她大大咧咧张望了圈,只有一个感慨:“真的好香呀,闻着都觉舒畅。”
高莲香得意道:“我们五言百韵的胭脂不敢说天下第一,那也绝对能排上前五!美人小姐,您看您喜欢什么?对了……”
高莲香说着,声音变轻,一眨不眨地看着宋知晴的脸:“美人小姐,您脸上这纱布……怎么一直戴着呢?你不摘下来,我怎么看您适合哪款胭脂呢?”
宋知晴淡笑:“无妨,我自己选。”
高莲香侧着脑袋观察:“……您脸上,是有疤?”
“喂!”左云双手抄胸,“你这伙计,说话可真是容易得罪人啊,我们来做生意的呢,你这说得是啥。”
“哼……”高莲香不服输地哼了声,把头别开了。
“我们去那看看。”宋知晴对左云道。
“嗯!”左云立即伸手扶住她。
如果走得不快,宋知晴的步伐是很稳的。
她从正大门进来的右手面开始看,一座座联排的厚木架上,除却呈放着精美胭脂,还售卖梳子、粉刷、小铜镜、簪子手镯等物。
待快走到一排木架前,高莲香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跑
来道:“美人小姐,这些是我们五言百韵里最讲究的花露胭脂!我给您细说吗?”
宋知晴道:“不必,我了解一二。”
她的目光朝另外一边的小台面看去,上边放置着不少制作胭脂的物件。
这些物件是整一套的,台面和小杵臼、过滤的网、大大小小的瓷盘与瓷盅,皆是一套,色系相协,足见用心。
“规模真大啊。”宋知晴的语气赞叹。
高莲香又得意上了:“那可不,整个江南,谁人不知我们五言百韵呢。”
“也只是江南而已,”宋知晴转过眸光,看着他道,“若要名扬天下,为更多人所知,怎不去京城开分铺呢?”
“这,我也不知,”高莲香挠头,“可不去就不去嘛,也不是人人都想着要跑去京城的,对吧。”
“五言百韵的确了不起,”宋知晴笑道,“方才我瞧外边的题字,还是屈老尚书留下的,屈老尚书这几年听说一直被旧疾所缠,卧病在床,他若是想再闻一闻五言百韵的新鲜花香,恐要成为憾事。”
高莲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