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霍亦清交代完,方子也写好后,宋知晴带左云离开,下楼去往后院。
庞义已在后院等候许久,一瞧见她们下来,他立即上前:“东家,船只已经备妥了。”
明香一直在后厨煎药,听闻宋知晴下来的动静,她拿着蒲扇跑出来。
“娘子……”明香抬手抹泪,不舍地走到宋知晴跟前,“娘子,一路顺风。”
宋知晴点头,温和道:“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伤势,就拜托你和明桂了。”
明香的眼泪忽然掉得更凶:“我们不打紧的,就是娘子您,您这次能带去的人手不多,前后才不足八人,我心里放心不下。”
“够用,别担心。”宋知晴笑道。
她看向庞义:“我们走吧。”
“嗯。”
马车就停在后门外,但宋知晴现在要去得并不是码头。
左云上车后,将一件品竹色的软毛织锦披风披在她外边,又取出面纱:“东家,要戴上吗?”
“不用,”宋知晴看向随着马车前行而一晃一晃的车窗,“黄昌东已经看过我的脸了,没有这个必要。”
左云点点头,将面纱折叠好,放在一旁干净的包袱里。
车厢里一片安静,马车悠悠驶出四休码头,朝着宁兴黄县令黄昌东的府宅驶去。
丑时的梆更刚过没多久,黄昌东拖着疲
累的身体从马车上下来。
管家忙吩咐家丁们去准备热水,同时差人去请黄夫人李氏。
黄昌东的亲随老松叫住他:“别!老爷说不必惊扰夫人,老爷今夜睡书房。”
管家道:“这是夫人的吩咐,夫人说,老爷若是回府,第一时间禀报她。”
“哎呀,老爷知道,但老爷还是说不必了。”
说着,老松追上已经走出去五六米了的黄昌东。
这几日对黄昌东来说,真的熬大夜。
好在他这所府宅跟县衙离得近,不然他就直接睡在县衙后头,不回来了。
推开书房的门,黄昌东疲惫地坐下,抬手捂着后颈,只感觉浑身骨头都散架,脖子也要断掉了。
但他现在还不能睡,眼皮子打的再厉害也不能,傍晚抬着尸体来闹得那个女子,她怕是不知道她给他闯下了多大的祸!
虽然他并未当众受理此案,可尸体是在众目睽睽下被抬来的,后续无论如何都要给个说法,黄昌东所能想到的最好说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报案人自认栽赃,并不再追究。
但从今夜那少女的言行来看,她必不做此妥协,那么,只能让这报案人,自行消失了……
黄昌东皱眉,神色变凝重。
这样做,对他而言没有半分好处!
为了不得罪江平叶氏,而去为恶
,去草菅人命,值得吗?
可他若受理此案,他又如何去审、去抓人?
江平叶氏除了自家的百年清明和天下威望,他们更还出了一个叶太妃,此时就在帝京皇宫里坐着呢!
叶太妃虽不是皇上的亲娘,但皇上年幼丧母,此后便一直是叶太妃带在身边,抚养长大的。
皇上和叶太妃,早与亲生母子无异。
这样的一个叶家,谁敢去得罪?!
揉了揉快睁不开的眼睛,黄昌东着手研墨,从镇纸下拿来纸笔,欲给他的老师写信,询问此事如何处理。
便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中。
困乏至极的黄昌东反应有些迟钝,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转过头去。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个头高大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走入进来,手里赫然正拎着沉沉昏死过去的老松!
老松五十多岁了,身形瘦弱,被这个男人拎着,像是拎一只羊一般。
庞义抬手一甩,老松被扔至地上,双眼紧闭,周身绵软。
黄昌东的深浓睡意荡然无存,他惊恐地站起来,瞪大眼睛:“你是何人!来人啊,来人!”
“砰”的一声,一枚银叶子从庞义身后飞射而来,与庞义擦肩而过,再从黄昌东的耳畔掠过,直勾勾打在了黄昌
东身后的博古架上。
黄昌东的脸色煞白,转过头去,看着这枚银叶子。
庞义冷冷道:“如果再吵,下次的目标就是你的舌头。”
说完,庞义侧身往一旁退了步。
黄昌东正眼看去,一双眼睛再度圆瞪。
宋知晴缓步走来,书房里的一豆灯火,渐渐照亮她的雪肤花貌,她的清澈眉眼在这样的灯火下,宛如一层柔光覆着,美得夺人心魄。
然而实际上,她太冷了。
严肃、冰冷、尖锐、敌意深重。
就算这一层柔光覆于其上,她都冷得如似广寒泠月。
庞义端起一张月牙凳放下。
宋知晴坐下,披风委地,她的双手轻闲地交叠在大腿上,坐姿优雅,又透着一股懒散。
黄昌东气急,这二人将这书房,当成是他们自己家一般了吗!
不过,他看着这少女,心里面冒出一股极不自在的感觉。
或许是这少女的容貌实在绝色,不知是否因为这绝色,使得她举止投足间,又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