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混乱的刑场上回荡着盛瑾撕心裂肺的喊声,他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冲过去,卫辞拽着他的手,强硬地将他推向十一。
“滚开!”
盛瑾还想挣扎,被卫辞一记猩红的冷眸逼退。
“你想让她白死吗?”
盛瑾如遭雷击,卫辞不给他反应的机会,即刻带着他杀出重围。
卫绅到底体力不济,于混乱中被一剑贯心,卫辞安排的人手死伤大半,但却没有一个临阵脱逃。
只是随着涌进来的禁军越来越多,卫辞才明白,他们这是被当成螳螂了。
十一急切喊道:“主子,现在怎么办?”
卫辞紧绷着脸,环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四面皆敌,几乎找不到一个缺口。
胶着之际,忽然北侧的高墙传来几道震天动地的声响,那面墙轰然倒塌,惊得一众人都停止了厮杀。
卫辞没有丝毫犹豫,即刻拖着盛瑾往那边撤离。
但这并不在计划中的逃生之路令十一略有顾虑,直到他不经意间抬眼,看见了那不远处阁楼上的人。
“主子!”
他一声惊呼,卫辞似有所感地望去,隔着重重血雾,厮杀喧嚣,那抹纤瘦的身影撞入他的视线,一眼万年。
沈菀站在窗台旁,路过的风卷起了她的墨发,仿
佛定格成了一幅画。
她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距离太远,卫辞听不到,只凭着感觉,依稀辨别出了那两个字。
“珍重。”
泛红的眼角凝着一丝水光,卫辞眸里交织着不舍与决绝。
她还是知道了,卫辞想。
他不可能看着盛瑾不明不白地被杀头,不可能看着卫家背负着乱臣贼子的骂名,满门冤死。若无力为自己伸冤,那便只能反了这个天,挣一条活路出来!
十一他们在卫府被抄时便被卫辞派了出去,就是筹备着这一日劫狱。
若说盛瑾毒害先皇,尚且还可说他是被陷害的,但是公然劫狱,便是堂而皇之地向天下宣告,盛瑾要造反。
而这,就是卫辞瞒着沈菀的事。
造反一事,是与整个大阙为敌,沈菀不该被牵扯进来。
他现在无暇去思考,是姜弋告诉她的,还是她自己猜出来的,只知道眼前这条活路,是沈菀为他铲平的。
担忧之余,卫辞更多的是骄傲。
他的菀菀,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在卫国公府只懂得委曲求全的小姑娘。
女子如兰,秀劲其中。
只可惜,他带不走他的小兰花了……
沈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路杀敌,旧伤未愈的身体又添上新伤,那盛放的鲜血仿佛
也模糊了她的视线,不知不觉中,竟是再也捕捉不到他的身影。
看着禁军如潮水般追赶而上,沈菀沙哑着声音问:“萧七他们可去了?”
阿黎点头,“萧大哥和玉大哥他们已经带着人赶往北城门,一定会平安护送他们出城的。”
沈菀闷闷地应了一声,手指轻轻抠着窗台,一下又一下,刑场上的寂静,如同她心里空掉的一块,没有半点回响。
卫家反了。
这个消息比一场大雨来得还要猛烈,整个京城如同一锅沸腾的水,四处都是激烈的叫骂和讨论声。
沈菀浑然不知,回到姜武侯府后她便病了,这几日哪怕她装得再若无其事,压在心里的郁气还是在瞬间击垮了她。
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外面风急雨大,天色昏暗,仿佛永远不会亮一样。
她没有点烛,命青竹开了半扇窗,呆呆地望着院子内雨花绽放的泥地,还有那狂风骤雨拍打得压弯了枝的绿叶。明明夜色那么沉,它却绿得那么亮,不肯在雨夜中零落成泥。
姜弋冒雨赶回,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去看她,给她带了热乎的点心,同她说起了朝堂的事。
比如,盛氏几位宗亲推举盛瑜为皇。
比如,盛瑜冠冕堂皇地释放了楚烈父子
。
比如,盛瑜要将卫皇后葬入皇陵,不知是为博美名,还是另有阴谋。
神情恍惚的沈菀转过头来,问:“什么时候?”
姜弋微微一愣,“什么?”
“卫皇后葬入皇陵,什么时候?”
姜弋沉默半晌,才回:“明日。”
似乎是为了响应风云乱起的大阙,近来的雨连绵不绝,黑云压城,也为这送葬的陵队添了一丝哀怨。
沈菀随行其中,听跪在旁道的百姓怒斥盛瑾不仁,又感慨新皇有义,不计前嫌,将卫皇后葬入皇陵,也算是全了她生前的体面。
沈菀压抑地低咳了一声,握拳掩住了嘴角的冷笑。
不计前嫌是假,请君入瓮才是真吧?
这几日整个京城都要被掀起来了,禁军四处抓人,凡是与卫家沾亲带故的,每日无不是要被搜查好几番的。
卫国公府已经被重重包围,盛瑜为保美名,并未伤及女眷性命,但沈菀也很清楚,她们是盛瑜掣肘卫辞和盛瑾的底牌,盛瑜自然舍不得现在就杀了。
只是卫国公府并不安全,沈菀也不放心她们被软禁在那里,得想个办法,把她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