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敢置信地盯着药铺看了好几遍,才喃喃出声安慰自己:“不会,不会的。我就不信,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不仅在余杭顺利落了脚,还开上了药铺。这不可能!”
张小武绕到铺面前面,伸着脖子往里瞧,直到看到林小月端坐在诊桌前给人看病,他才一拍大腿,对李氏道:“这药铺就是林小月他们开的。你没看见那死丫头在铺面里坐着吗?”
李氏听见这话,只觉得心尖震颤,一样出来逃荒,凭什么林小月她们一路上,逢凶就能化吉,而且以他们完全不能企及的速度安定下来。
眼看他们的日子越过越好,李氏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憋屈和愤恨。
自打逃荒以来,他们家就像跟了瘟神似的,自己和两个儿子接连受伤就不说了。
潘花枝好不容易生下个儿子,没想到又是个痴傻的。
林小妮虽然是个不被重视的丫头片子,可也被蛮子污了身子,又和黑风寨的二当家勾搭在一块,名声已经是臭不可闻。
现在既卖不出去,也嫁不进好人家,真真是丢他们的脸面。
想到这些,李氏就心塞得不行。
她扭头扯过林小妮,对着她猛捶了几下。
林小妮见李氏这副发狂的模样,不避也不躲,嘴角还噙着笑意,挑衅地看着李氏。
李氏被她看得更加生气,正想再狠狠打她几下,却听身后的林千凤不耐烦地拉了拉李氏的衣服道:“娘,你现在就是打死她也没用。与其在这里看着人家干瞪眼,咱们倒不如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我都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得好好睡上一觉。”
林千凤这一开口,李氏才猛地放开林小妮,把她往地上一搡,又摸了摸怀里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转头对其他人道:“走,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
李氏怀里这包钱,是她从李逵那里偷来的。
那么大一包银子,足有好几百两,要是他们大大方方地坐船,一共也就花个几两银钱。
可油滑惯的李氏愣是舍不得掏出一分钱,靠着躲进货舱,成功到了余杭。
刚来余杭,几人都被这里的繁华晃了眼,一群人在街上逛了许久,才进了一家客栈。
李氏一行,一共十口人,李氏舍不得住一天五百个铜板的客房,反而带着全家住进了一天只需要五十个铜板的大通铺。
等他们走进紧挨着马厩的大通铺时,一股难闻的马粪味顿时就飘了过来。
林千凤嫌恶地捂着鼻子,对李氏抱怨道:“娘,这地方怎么能住人?你闻闻这味,再看看这被子,都黑得发油了,我不要住在这里。”
李氏对林千凤那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她哄着林千凤道:“你这孩子,咱们就在这住一晚,明天咱们就出去租个宅子住。你且忍一忍。”
林千凤怎么都不肯,拧着身子站在门口发脾气。
李氏无法,只好忍痛在楼上开了间五百个铜板的单间,自个和林千凤住了进去。
潘花枝抱着傻儿子,气鼓鼓地坐在油腻腻的大通铺上,对张小武道:“你出去看看,他们娘俩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自己住楼上,让咱们在这里闻马粪味吧?”
张小武正懒洋洋地躺在大通铺上,一把扯过黑乎乎硬梆梆的被子往身上一搭,说道:“要去你自己去。我睡一会,待会吃饭了叫我。”
潘花枝烦躁地剜他一眼,扭过身子懒得再理他。
黄英子的主家陈府,府里上下这些天都为府里添丁的事忙个不停。
黄英子是夫人卢氏的丫鬟,这些日子卢氏一直在儿媳顾氏身边照顾,所以黄英子大多时间也在顾氏所在的清菊堂待着。
这天,黄英子正守着卢氏在清菊堂的厢房里小憩,就见府里的管事,陈嬷嬷进来招手唤她。
看见陈嬷嬷,黄英子只觉得头疼。
陈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在卢氏面前也颇有脸面。
黄英子跟在卢氏身边,经常会和这位八面玲珑的嬷嬷见面。
黄英子已经嫁人生子,可她脸色白皙,身材窈窕,一点也看不出生过孩子。
陈嬷嬷早就相中了她,想把她说给娘家侄子,也就是府里的门房陈癞子为妻。
黄英子见陈嬷嬷想给她说媒,直接就把自己已为人妻人母的事情据实相告。
可陈癞子本身也是个混的,不仅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喝点马尿就要动手打人。
他上一个妻子就是受不了他的打骂,一时想不开,跳河死了。
所以黄英子说了自己的过往,陈嬷嬷不仅不嫌弃,反而觉得经过这些事的黄英子成熟稳重,一定能治住她家的混侄子。
所以即便黄英子再三表示,自己这辈子不会再许人家,可陈嬷嬷就跟没听见似的,时不时就来黄英子面前念叨几句。
说什么陈癞子对她多么多么满意。
只要她进了他们陈家的门,陈嬷嬷就跟夫人求情,放了她回去,不用再在府里伺候人。
可不管陈嬷嬷怎么说,黄英子就是不搭理她,到了后面,她看见陈嬷嬷就躲着走。
没想到陈嬷嬷不仅没放弃,反而愈发殷勤地来找她。
“英子,过来!”陈嬷嬷站在廊下,笑眯眯地朝着她招手。